六百九十六 耳目(1 / 2)

駱思恭的聲音一點也不大,很溫和,就像是在說什麼有趣的家長裏短一樣,但是這樣的事情對於沈一貫來說,無異於雷聲灌耳。

沈一貫失去了平常的從容麵目,臉色變得極其震驚。

蕭如薰?

他?

為什麼要小心他?

他不過一個武將,雖然現在是總督,但是事畢即撤,回他的緬甸去,不會有任何幹預到自己計劃的事情發生,雖然皇帝寵幸他,可他隻是一個武將,隻是一個武將而已。

他隻是一把鋒利的殺人刀,握在朝廷的手上,朝廷讓他出鞘他才出鞘,朝廷讓他回去他就要乖乖的回去。

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嗎?

還有什麼需要戒備的事情嗎?

居然讓駱思恭連沈鯉、趙誌皋和徐作這些讓自己感到極其頭疼和極其戒備的人都不說,專門說他?

駱思恭意欲何為?

“陛下為了他,專門有一支連下官都不知道來自何處又去往何方的暗線,平常陛下就用這條暗線與蕭如薰相互聯絡,他才是陛下真正的耳目,對陛下極其忠心。

他們聯絡些什麼,下官不知道,但是下官知道,晉商藏糧之事,通過他和暗線,陛下要比沈閣老更早知道,而且,陛下比起下官,更加信任蕭如薰。”

駱思恭說出來的話對於沈一貫來說無異於是顛覆認知的。

土木堡之變以後,在廣大文官群體的不懈努力之下,終於從皇帝和勳貴手中奪到了軍權,自那以後,武將再也無法在政治生活上給文官造成什麼麻煩,也談不上成為皇帝臂助幫助皇帝了。

這已經成為了大明朝的潛規則,沒有人敢於不遵守的潛規則,強悍如戚繼光,強大如李成梁,無一不遵守,成為文官大佬們手中鋒利的殺人刀。

沈一貫不遺餘力的拉攏宋應昌和石星,不遺餘力的爭取皇帝的好感度,本來打算也拉攏蕭如薰成為他手中的殺人刀,為他爭取政治資本,而他將成為蕭如薰的靠山。

本來是這樣的。

而現在駱思恭突然告訴沈一貫,這把極其鋒銳的殺人刀已經有了執刀人,還是全大明唯一一個絕對不能允許成為執刀人的那個人。

這是怎麼回事?

蕭如薰是怎麼和皇帝搭上線的?

又是怎麼被皇帝收服,成為皇帝的耳目和手中殺人刀的?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了,還有,沈閣老,那隊暗線到底隻是負責蕭如薰和陛下之間聯絡,還是說,也同時在監視下官,下官也不知道,說不定今日沈閣老來找下官的事情,已經被那隊暗線知道了,沈閣老,小心啊。”

駱思恭的臉上露出了十分愉悅的笑容。

知道了?被監視了?

真的?

想到這裏,沈一貫原本隻是單純震驚的麵容都有些扭曲了,看上去就像是一隻惡鬼一樣。

他想要聽駱思恭說出更多的宮廷秘聞,讓他知道蕭如薰和皇帝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想知道那隊暗線到底是怎麼回事,可駱思恭隻是微微一笑,鞠了一躬,便關上了自己的房門,不再多說。

這是很正常的政治手段,互相之間討價還價,沈一貫知道,自己剛才給予駱思恭的,隻能讓駱思恭說出這些,而駱思恭顯然還知道更多,自己若想知道,從而準確的判斷局勢,就必須要給駱思恭更多的東西。

這是非常公平合理的交換原則。

這也是沈一貫無論如何都無法回避的關鍵性問題。

沈一貫原本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可以順利的瞞過皇帝的耳目,甚至把耳目收為己用,一直將皇帝蒙在鼓裏,等著自己鬥敗群臣,廢掉言官,成就張居正的偉業,而現在,駱思恭突然告訴沈一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