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貫的想法是用盡量客氣一點的語氣好讓皇帝感受到自己的誠意,不至於為此而大為惱怒從而降低自己的印象分,畢竟自己若要成為首輔的話就必須要通過皇帝的任命才可以。
讓皇帝不爽了,皇帝就能讓你不做首輔,惡心死你。
沈一貫不願意。
但是他的底下也有無數希望他正麵硬懟皇帝的支持者存在,他們是他當上首輔之後施政辦事的基礎班子,他們能保證沈一貫的政令通達,而不至於落到趙誌皋的地步。
內閣輔臣就是這樣一個極其尷尬的存在。
想要兩麵討好,卻偏偏做不到。
趙誌皋無所謂了,他本身就是拉出來湊數的,因為沒有下麵人支持他,沒有成熟的執政班底,趙誌皋內閣是個空架子,這使得他反而沒有多餘的牽絆,可以直接倒向皇帝,幫皇帝受住了不少臣子的炮彈。
雖然辦不成事,但是個合格的受氣包,讓朱翊鈞免於受到更為慘烈的精神汙染式的嘴炮轟擊,這是趙誌皋最大的貢獻。
然而這對於沈一貫來說就是侮辱,他有誌向,有目標,不能允許自己淪落到這般境地,但是卻又不得不借助皇帝的金口得到內閣首輔的位置,並且和皇帝維持一定的關係。
做人難,做官更難,做內閣的官,難上加難……
此時此刻,沈一貫未免也有這樣的感慨。
更別說攤上了一個正在磨刀霍霍向群臣的皇帝,還有一個磨刀霍霍向群臣的武將,此時此刻,是真正的多事之秋,偏偏這個時候皇帝還嫌事情不夠大,還要把事情鬧得更大,把水攪的更混,沈一貫大致猜到了皇帝的想法是怎樣的,可是他不得不接招,不得不順著皇帝的思路辦下去。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沈一貫甚至不無羨慕的看了看那尊正在裝睡的姓趙的大佛。
他……
是真的在睡還是假睡?舒服嗎?
沈一貫領頭上表,這份奏表很快就送到了朱翊鈞的手裏,朱翊鈞略略翻了翻,嘴角便勾起了得意的笑容。
“這老家夥,想著左右逢源,不敢得罪朕,生怕朕不把內閣首輔的名分給他,卻也不敢得罪群臣,生怕自己以後無法順利執政,根基不穩,現在是左右為難,可笑,可笑!”
張誠站在朱翊鈞身邊給朱翊鈞斟茶。
“這不就是主子的要求嗎?讓內閣和群臣亂起來,好給蕭將軍他們造勢。”
朱翊鈞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是啊,造勢,不造勢不行了,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不趁此機會把事情鬧大,鬧得滿城風雨全民盡知,這事情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叫那些混帳東西給摁下去了,蕭卿又如何能起得來呢?”
張誠把茶水端到了朱翊鈞手邊上,輕聲道:“主子,有些話,老奴不知當講不當講。”
朱翊鈞斜著眼睛看了看張誠。
“說吧。”
“是。”
張誠輕聲道:“為了此番大事,主子給蕭將軍封賞倒沒什麼,但是這也著實太厚了一些,秦國公這個爵位,按照大明的規矩來說,的確不應該授予外姓臣子,這樣做,若是大事成了,蕭將軍的處境豈不是非常尷尬?之後又能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