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快速離去的的周曜,袁黃有點慌了。
和蕭如薰相處那麼多年,他確信蕭如薰無論怎麼變,至少某些地方是不會改變的,他對蕭如薰的某些基礎看法是不會改變的。
比如決定做事的時候的語氣與神態與決然,這是不會改變的,蕭如薰從很早以前開始做決定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神態,一點都不帶拖泥帶水的。
他從很早以前開始,就有殺伐果斷的一麵,而現在,更強了。
蕭如薰是真的想要殺了袁儼,殺了跟隨了他數年為他立下功勞付出時間與汗水的忠心耿耿的袁儼。
袁黃的意誌開始動搖,心開始顫抖。
“停下!周子先你給我停下!!”
周曜轉過身看向了蕭如薰,蕭如薰對他點了點頭,於是他停下了。
“蕭如薰,我問你,袁儼何罪之有?你要殺他?”
“蕭如薰?”
蕭如薰咧嘴笑了:“妄稱皇帝之名,是為大不敬,朕念你年事已高,不忍加刀俎於你身,故以你子袁儼代替,合乎情理吧?”
“你……”
袁黃伸手指著蕭如薰,劇烈的喘息起來:“你怎能如此……”
“朕為何不能如此?”
蕭如薰收起笑容,換作一副冷漠的臉龐:“袁黃,你以為朕是朱翊鈞?殺個人還要經過你們的同意?別太高看自己了,朕可從未說過要與士大夫共天下,朕也不允許有誰和朕共天下。
天下是朕的,五湖四海億兆子民都是朕的,全部都是朕的,一切都由朕一個人說了算,誰敢說三道四,朕就送他全家入墳場,還額外贈送一塊石碑,上書死不足惜四字,你以為如何啊?”
“你……你……”
“你還想說什麼?袁黃,你該不會今天才知道什麼叫做皇帝吧?還是說你覺得全天下所有的皇帝都和朱翊鈞那樣無能?我跟你說,不管文臣,武將,誰敢犯朕的忌諱,都要死,你不是特例,也不是例外,朕對你們一視同仁。”
袁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你不是人!”
“朕是皇帝,天之下,人之上,九州至尊。”
蕭如薰冷冷道:“倒是你,一而再再二三的誹謗朕,汙蔑朕,汙蔑朕的大秦,到底是何居心?”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何誹謗隻有?!”
袁黃憤怒的指著蕭如薰:“我真是瞎了眼,我真是蒙了心,居然認為你是匡扶大明天下的希望,居然認為你是希望!我真是蠢到了極點!”
“你的確是蠢到了極點。”
蕭如薰走到了袁黃麵前,冰冷的視線直視著袁黃:“你到底要蠢到什麼地步才能在大秦皇帝麵前談起大明?你到底是多麼希望自己家破人亡?你到底是多希望你家人親友一個接一個的死在你麵前?你一個人蠢,非要拉上全家一起陪葬嗎?”
蕭如薰看了看周曜,伸手指向了他:“隻要朕一聲令下,周曜會立刻去殺了袁儼,然後把他的人頭送給你,你留在家鄉的家人親友,一個都活不了,全部都會被帶到你麵前,一個接一個的被殺死。”
“就在你的麵前被殺死。”
“一個接一個。”
“你會全程圍觀。”
“無力阻止。”
“滿意嗎?”
一句一句冰冷的絲毫不帶任何感情的話語狠狠的敲擊在袁黃的心頭,將他的心狠狠的撕扯。
他開始感覺自己所經曆的這一切其實都不是真的,這一切其實都是夢。
從萬曆二十一年開始,這一切都是夢,他所認識的人,所參加的戰爭,所立下的功績,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夢。
蕭如薰其實並不存在,沒有參加朝鮮之戰,更沒有之後的緬甸大同之戰和北伐之戰,這一切都是夢,是虛構的,是不存在的,他甚至感覺自己魔障了,隻要狠狠的把自己從夢中抽醒,然後還是萬曆二十一年。
可是現實告訴他,這樣的妄想並不存在,蕭如薰還站在他的眼前,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
大明沒了,蕭如薰是皇帝,他的念想根本就不存在。
更別說現在這個時候,他當初鼎力相助的人,正在計劃著殺他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