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番 雲銷雨霽(2 / 2)

夏夜裏,伴著枝頭的蟬鳴同竹扇的陣陣涼意,還有小池邊的蛙鳴聲入眠。書桌前,那人點著蠟燭,手裏捧著書卷,有時也會提筆作畫。

他喜歡看筆鋒在素紙上遊走,勾勒出一個朦朧的水墨世界。那個時候,他便會在桌前為他研墨,聞著他身上的墨香和書卷的氣息。

可現在,眼前隻有一人曲中散,白骨枯成灰。

槲櫟終於明白,原來他不是在開玩笑。

逝者不可追,初雲常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那個一喝醉酒就開始胡亂吟詩的酒品差勁的酒鬼;那個追著他直到天涯海角、孤身一人闖入妖族從長兄手中將他護住的白衣劍士;為他一怒下和父兄決裂的摯友;隱居在濱城一角拋下一切繁華的初雲…

少年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大滴大滴的淚珠滾落。他發瘋一般的怒吼,嘶喊直到聲嘶力竭。

白色的竹骨繪扇滾落,扇柄處綴著的玉珠和地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極了那些日日夜夜裏他發上搖曳的珠串。

冰涼的長劍落在他脖頸一側。

“盜走懸珠的人就是你?”

“交出懸珠。”

槲櫟回頭,是那日的黑袍人。

暗灰色的麵具下,蘇十九神情複雜。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裏?”槲櫟雙目通紅,衝著蘇十九大吼道。

“把懸珠、交出來”,蘇十九冷冷的重複了一遍。

“就是你嗎?毀掉這裏的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槲櫟笑的淒慘,“也是,初雲,終究是我害了你。”

不再多言,黑劍又逼近了幾分,劃開脆弱的毛細血管。

槲櫟身形開始變幻,白色的尾巴兀地冒出來,帶著淩冽的氣勢掃向蘇十九,同時,斷壁殘垣之下,藤蔓瘋長,將長劍牢牢卷住。

蘇十九放開黑劍,快速拉開距離。

麵前,一隻身形碩大的白狐怒氣更盛,四尾在他身後,掃過岩塊和廢墟,頓時,堅硬的地麵像柔軟的豆腐塊那樣,四分五裂。

“四尾…你”

沒有繼續說下去。

既然不是人族,那他也就沒有插手的必要,SSP項目對「player」和「Non-player character」資格持有者嚴格禁止參與種族爭鬥。

“回來”

蘇十九召回黑劍。身旁的女人…不對,女妖這時有了動靜。

日璿仍舊呆呆的佇立在原地,而月璿周身氣勢驟變,她眉心月紋驟亮。

身後,一個虛影浮現,成型的威壓像麵前的四尾妖狐壓下。

那虛影,約莫是龍的形狀,不過僅有部分,也很模糊,但氣勢卻極為駭人。天地異象,方才還晴空萬裏,此時雷霆萬鈞,狂風大作,隱約能聽見龍嘯的聲音。

月璿鬆開日璿的手,每踏出一步,腳下的磚石碎裂。

“汝,是要同吾族為敵嗎?”

她眼中,充斥和外表極為不符的滄桑。

槲櫟匍匐在地上動彈不得,紅色雙眸裏,怨恨卷著悲傷翻騰著,愈發濃烈。

月璿抬手,一顆泛著幽幽藍光的有碗口大小的珠子緩緩浮起。她招手,珠子直直的朝這邊射來,又彙入日璿眉心消失不見。

地上的藤蔓依然不死心的冒出,卻被月璿輕而易舉的揮落,打成灰燼。

“小鬼,不要妄圖挑戰吾的耐性。”

月璿說的冰冷,一掌將槲櫟掀飛幾丈遠。

“回去,不許再踏入蜃樓一步,否則後果自負。”

言畢,她眼神一暗,身子軟下就要倒下,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日璿理了理淩亂的發絲,接住月璿溫聲說道:“辛苦了。”

她拍了拍手,虛影消散,一切再次恢複如常。

“啊啊,又做過頭了,這家夥下手也沒個輕重”,日璿似乎有點無奈。

蘇十九一個激靈,下意識的退後扯了扯越頤的袖子。那一掌下去,怕是不死也少了半條命,心中暗道:女人真恐怖。

“感謝閣下的協助,既然懸珠也已經尋回,我們定會兌現承諾。”

日璿從月璿身上翻出一塊玉牌,遞給蘇十九:“這是我族的署令,永久有效,是小白給你許諾的那些特權的憑證。”

“剩下的,若是閣下何日改變心意了,決定啟程去看看我族秘境也隨時歡迎,子時持署令來蜃樓四十層尋我便好。”

“我們內部的糾紛讓閣下見笑了”,日璿指著那隻昏死過去的槲櫟:“那個小鬼我們不便下狠手,就交由閣下處置了。”

不便下狠手…你對狠手是不是有什麼誤解?不過吐槽歸吐槽,蘇十九也沒敢說出來。

“告辭”

日璿拉著月璿鞠了一躬,緊接著,像泡沫那樣,二人的身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