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報告,這裏是非洲公園保護管理處,007收到請回答,收到請回答。”
低沉悅耳的男低音的透過話筒激起一股電流的滋滋聲,仔細聽還帶著一股英倫腔調,尾音帶著些許卷舌,有些漫不經心,不疾不徐,優雅至極。
說話的男人斜坐在靠窗的桌子前,桌下的空隙擺明太過狹小,兩條大長腿幾乎無處安放,委委屈屈的擱在一旁書架下方的邊框上,上頭整整齊齊的擺著一排排的書,仔細一看,大多都是有關於動植物和醫學的書籍。
窗外放眼望去是廣闊的草原,現在正是黃昏時刻,陽光所到之處,草木金黃,天際晚霞絢爛奪目。
男人一手拿著無線對講機,一手放在桌邊,修長的手指極有節奏的在桌麵敲動。隻是這節奏越來越快,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與不耐。
隨著光線逐漸偏移,一縷陽光透過窗戶,擦著男人金色的頭發,穿過大半個房間,直射在正對窗戶的房門,形成一塊拇指大小的光斑。
他的腦袋微微晃動,發絲也在陽光裏顫抖,發色幾乎與陽光融為一體,金燦燦的,尤如撒哈拉沙漠裏最耀眼的鑽石。
終於,對講機傳來滋滋的聲音,然後嘎吱一聲,電流恢複正常,沉穩的女聲從對講機那頭傳來:
“007收到。”
聽到聲音,男人腳借力一蹬,椅子轉了個圈,整個人正對窗戶。他坐直身子,陽光透過碧藍的眼眸,仿佛穿過了波光粼粼的海洋。
他眼底浮起一絲笑意,仿佛有陽光在海麵跳躍。他笑道:
“請報告你的位置,over。”
那邊很快回應道:
“正在返途,離營地三公裏左右。over。”
“這次數據收集完成得如何?順利嗎?over。”男人繼續問。6
“均已完成,over。”回答幹淨簡潔,這語氣一聽,就完全是公事公辦的口吻,不摻雜一絲感情。
廣闊的平原上,一輛行駛著的吉普車上,尹覓緊緊抱著背包坐在副駕駛室,因為道路有些坎坷,她整個人也跟著上下晃動。
在晃動之餘聽到這話,尹覓還特意看了一眼坐在駕駛室開車的人。
遲晝雙手抓著方向盤,對講機就放在上麵,她不知想到什麼,又按了一下對講機,微微戚眉問道:
“上周我們救助的那頭小象恢複得怎麼樣?over。”
那邊很快就嘀一聲,回複:
“傷口都恢複得差不多了,就是不怎麼吃東西,可能是還沒從它媽媽被殺害的事實中緩過來。over。”
聽著那邊傳來的聲音,遲晝的眉頭越來越緊。
這頭小象是上周在讚比西河邊救助的,當時他們接到當地居民的電話,說是在河邊發現一頭離隊的小象。
大象是群居動物,一般不會單獨行動,更何況還是頭小象,所以她們很快就趕了過去。
當他們趕到時,看到的是這麼一幕,滿地已經幹涸的鮮血,發著惡臭的母象屍體,原本兩邊象牙的位置空落落,隻剩下兩個血窟窿,黑洞洞,讓人不禁一顫。象鼻也被斬斷,隨意的丟棄在一旁,大大的眼睛了無生息地瞪著天空,可以想象她死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而那頭小象就這麼孤零零地守在母象身旁,還用象鼻溫柔地去推母象的身體,似乎在疑惑媽媽為什麼不起來。
也許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許他已經知道,但仍舊沒有放棄。
盜獵者為金錢與欲望驅使,殘忍地將一條條生命奪走。而這些象牙會被製成各種奢侈品,變成人類炫耀的資本。
憑什麼,人類欲望的代價是犧牲動物的生命。
她們不遠萬裏來到這個國家,為的就是保護這些動物。但無論她們怎麼努力,盜獵的現象也仍舊是不減。
她時常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她做的還遠遠不夠。
遲晝不知想到什麼,眼瞼下意識地收斂了幾分,沒說話,隻是握緊了方向盤。
尹蜜歎了一聲,知道她心裏不好受,也沒有再問,隻是漫不經心地岔開話題:
“對了,下個星期國內有個真人秀節目要來我們這兒拍攝,你知不知道?”
遲晝這才從自己思緒中抽開,側了側臉,問道:
“什麼?”
“真人秀節目。”尹蜜極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遲晝皺了皺眉,道:
“為什麼會來這兒?上麵不是說不接受媒體采訪嗎?”
她們是保護動物,如果過多的曝光位置和信息,很容易引起盜獵組織的注意,對於動物們來說,這並不是件好事。
“這個也沒辦法啊,你沒發現這個月我們的工資都推遲了一個月了嗎?”尹蜜一手抵在車窗,撐著下巴道。
她們的工資是由動物保護協會發的,而協會的資金是由各界愛心人士資助的,所以,一旦協會資金鏈出現了問題,也會直接影響到他們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