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走的, ”遲晝看著眼前人重複一遍,解釋道:
“剛才在等車位,耽誤了些時間。”
這家酒店看起來不大, 客人卻不少,剛剛她在停車場繞了一圈都沒找到位置,本來已經準備放棄,把車放外麵的了。恰好要走時有輛車準備離開,所以她便等了那麼一會兒。
沈黎仍在看她, 烏黑的眼眸像是能透過她的皮囊看穿靈魂。
遲晝想起剛才閃過的逃跑想法,忽然就有點心虛。她將手抵在唇上輕咳一聲, 偏頭看向一邊,眼神搜尋地道:
“唐願他們兩個呢?”
她眼底那絲的閃爍,包括糟糕的話題轉移, 沈黎統統都一覽無遺。所以即便能猜到對方沒說實話, 但他又怎麼舍得去逼問呢。
於是他輕歎口氣,抬手摘了鼻梁上的眼鏡,溫聲道:
“他們已經先去休息了。”
“那, 我的入住手續辦好了嗎?”遲晝頓了一下問。
唐願也沒發信息告訴她房間在哪兒,要去哪裏拿, 這會兒隻有沈黎在這兒,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沈黎並不著急回答她的問題, 他先是將眼鏡放入上衣口袋, 隨後拿起臂彎裏的外套一抖展了開來,手揚起, 寬大的衣擺像隻展翅的大鳥將遲晝整個人罩住。
遲晝驚了一下,雙手抬起,下意識想把外套給拿下來, 但下一秒對方就看出了她的意圖,雙手將整個領子一收,立即將她的動作禁錮在了衣服下。
“沈先生”遲晝抬起頭看他,眼神有些慌亂。
但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對方已經將長指放在了自己嘴邊,於是她下意識地停住了聲音。
沈黎將手指從嘴邊移開,轉而去整理遲晝額前的碎發,不緊不慢道:
“我知道你要拒絕,但是今天所有的拒絕我都不想聽。而且,我們已經認識了那麼久,你什麼時候能不再叫我沈先生了呢?”
最後一句沈黎是看著遲晝的眼睛說的,聲音溫柔中又帶了一絲絲的可憐,尾音繾綣上揚,微微顫抖。明明隔著一米的距離,遲晝卻感覺那聲音是附在她耳邊說的,從入耳那一瞬間起,一股酥酥麻麻的癢意就從耳廓擴散開來,心髒像是觸電般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遲晝有個不為人知的弱點,那就是她對任何可愛的東西和撒嬌毫無抵抗力。就像上回白覓星帶著兔耳朵帽子來找她玩遊戲,她沒有拒絕的原因就在於此。
遲晝想好了一百條拒絕的理由,也預想過沈黎被拒絕的所有反應,但唯獨有一項她沒想到是,沈黎居然是會撒嬌的。
於是那一百個理由都像泡沫一樣被同時戳破,那些原本該強硬的話語出口卻變成了弱弱的:
“我不知道該叫你什麼。”
叫什麼都顯得陌生,叫什麼都顯得太親密。
“你可以叫我沈黎,”沈黎挑眉,眼底劃過一絲笑意,“又或是阿黎。”
後麵那句就純屬是在開玩笑,但是遲晝還是眼神慌亂一下。
“逗你玩的,”沈黎笑意然然,“現在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至於以後,他想會改變的。
遲晝先是沉默了一下,隨後眉頭輕壓,唇珠微啟,像是要說些什麼,但又始終沒說出來,表情很是猶豫。
沈黎倒也不著急,隻是靜靜地看著,等著。
就在太陽的最後一絲光線要墜入大地時,遲晝終於抬頭。
她的水眸中帶了一絲下定決心後的釋然,隨後緩緩開口:
“謝謝,沈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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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晝的房間在九樓,出了電梯左拐幾步就是。這會兒她是一個人上來的,手裏拿著個裝證件的袋子。至於沈黎,他接了個電話後就出去了,說是有私事,行色匆匆,似乎很著急的樣子。
肯尼亞在1890年時成為了英國的殖民地,經過七十三年的奴役後,於1963年宣告獨立。經過差不多一個世紀的影響後,肯尼亞大多建築與文化還帶著濃濃的英倫風。就譬如她現在站的這條走廊,地上還鋪著厚厚的毯子和精致的燭台,牆壁上掛著的也是上世紀流行的人頭畫。雖然作為觀賞來說很有異域風情,但是這一走廊都是差不多的畫的話,看起來就有些滲人,那感覺就像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你,連你的呼吸都不放過。
而且不知道是燈壞了還是什麼問題,頭頂的燈一直在不時的閃,光也並不是很亮,那些角落照不到的地方黑暗叢生,讓人心生畏懼。
遲晝常年在外,獅子毒蛇都不怕,這些對她來說自然也不算什麼。
她看了一眼房卡上的房號,又望了最近的兩間房門,向靠裏麵的那一間抬腿走了過去。
行李已經被前台送到了客房,這會兒遲晝隻披了個外套。
剛打開門時,遲晝就聽見走廊另一邊傳來腳步聲,她一轉頭,還沒看見對方的外貌,肩頭就被猛然一撞,手裏的文件袋沒拿穩,瞬間就甩了出去,裏麵的文件順著鬆開的袋口撒了一地。
“sorry,sorry,i''m 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