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行李後, 遲晝換了衣服準備去實驗室,剛出門難,她就看見唐願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他一手撐著欄杆往裏一躍, 表情有些著急地道:
“遲姐,不好了,夏爾醫生走了。”
遲晝一愣:“什麼?”
“剛剛我去找夏爾醫生給兔子做手術,結果他知道你回來了,就開著車走了, 問他去哪兒也不說。”唐願有些著急地抓了抓頭發,繼續道:
“這兔子要怎麼辦啊, 其他醫生又出去了。”
因為她麼?
遲晝眸光微暗,隨即轉身關上房門,大步跨向前廳, 丟下一句:
“我去找他。”
“那兔子怎麼辦?”唐願快步跟上。
遲晝猛然停下步子, 唐願慢她一步,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到了她麵前。
他一低頭,見遲晝看著他, 表情認真道:
“你真的以為全營地隻有我知道你是醫生麼?”
“什,什麼意思?”青年的大胡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慌張, 開始輕輕顫抖起來。
唐願剛來的時候狀態非常差, 不是指工作, 而是情緒, 像是被沉到泥潭,泥漿將他一寸寸地吞噬, 他不僅不掙紮,還不呼救,每天都死氣沉沉。
每個人來到的這裏的原因都各不相同, 因為家庭,興趣,工作,又或是感情。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大家都不會問,因為他們深知那種痛苦,也知道能拯救他的人隻有他自己,所以,既然無法感同身受,又何必揭人傷疤。
後來他終於漸漸好起來,雖然他對往事不再提起,但是這家夥太不會隱藏了,除了工作之餘,他的愛好就是跟著夏爾給動物做手術,還有背書。他以為大家不知道,但有回他把專業書都掉出來了,還在嘴硬不是他的,是借來看看的。
試問正常人誰會捧著本那麼厚的外科手術書在那裏背?瘋了嗎?!
經過上回他在小學裏優秀又迅速的反應,遲晝就知道,他一定是很渴望回到手術台的。恐怕夏爾也是那麼覺得,所以這會兒才會什麼都不做就走。
遲晝看著他溫聲道:
“你隻要知道大家都很相信你就可以了,其他的,放手去做。”
話罷也不等唐願說話,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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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晝一路開車跟著夏爾到了鎮上一個小酒館才停下,當看到上麵的名字時,她才想起,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她將車熄火,拔了鑰匙走下車,向站在門口的高大的身影走去。
金發青年背對著她站在門口,雙手插兜,抬頭仰望門口那塊破舊的招牌,似乎很是懷念。
遲晝走到他身側站定,看了招牌一眼,問:
“要進去嗎?”
夏爾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揚唇一笑,道:
“alice,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什麼時候嗎?”
五年前,遲晝接到一通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說著一口純正的英倫腔讓她到鎮上去接人,然後就掛斷了電話。當時她也是剛來這裏幾個月,還不熟悉環境,便讓營地裏的其他司機載著她到鎮上接人,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第一次見到了夏爾。
於是她點頭:“記得。”
“那你還記得,我和你說的第一句話嗎?”夏爾回過頭,看著她,眼神迷人又真摯,一如五年前那般深情地說:
“美麗的小姐,我能請你喝杯酒嗎?”
若是換成五年前的遲晝,答案一定還是拒絕的。但這一次,遲晝看到了掩藏在他笑容之下的悲傷,所以她的答案是:
“好。”
小酒館外麵看起來破破爛爛,但裏麵環境卻是非常舒適複古,橙黃的燈光與柔緩的音樂在室內低低盤旋,像是一首永遠不會醒來的詩。
兩人坐在窗邊的小桌旁,誰也沒有率先開口。
直至侍者將酒送過來,遲晝將酒杯推向他那一側,他才開口說了句謝謝。
遲晝看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杯子淺啜一口,開口道:
“這兩天還好嗎?”
夏爾挑眉,湛藍的眼眸看著她問:
“你是在問我還是問大家?”
“你。”遲晝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地道。
其實她選在那個時候離開也是有原因的,當時她那麼幹脆地拒絕了他,多少她也有些愧疚。夏爾一直對她很照顧,所以即便當時他那樣對自己,她也不會有半點不滿,隻是,他們都要好好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