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有過的溫軟觸感在手背上一觸即逝，甚至沒給沉渝留下日後仔細回憶的素材。
但沉渝緊繃的身體卻先一步嘔做出反應，猛地抽回來的瞬間，不小心碰到了淩霜停的臉頰。
嬰兒肥還未消退的柔軟，某種蘊藏皮膚之下的稚氣在一瞬間破皮而出，順著沉渝的手腕繞上了他的手臂。
“你老實點！別蹬鼻子上臉！”沉渝往後退了半步，收回的手背到了身後，嘴角緊繃，已經見了慍色。
淩霜停一愣，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他沒想到隻是輕輕一碰，沉渝就這麼大反應，而他剛剛的舉動，純粹是下意識的行為，根本沒有蹬所謂的“鼻子”也就更不知道“臉”在哪。
可是，人類最奇怪的地方就是，某個事，對方不強調，它就那麼自然的滑過去，當事人就不覺得有什麼。但要是對方強調了，那麼原本沒什麼的事就會變得無比嚴重。
就比如現在。
淩霜停以為自己做錯了事，眨了眨眼，可憐兮兮地望著沉渝，小聲問：“你生氣了嗎？我跟你道歉，你不要那麼凶好不好？”
沉渝：“……”
他剛因為什麼不自在來著？
他有病吧！
居然會覺得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會去親他的手？
錯覺，一定是錯覺。
淩霜停剛一定隻是想用臉蹭他的手來著，就是他想多了！
統帥進行完一堆沒什麼卵用的心理活動，認為自己今晚肯定是太累了，抬指按了按麵具的眉心，另一手隨意朝淩霜停擺了擺。
“沒事。你早點休息。”沉渝邊說邊走回行軍床坐下，順手按滅了台燈，“晚安。”
“啪嗒”一聲，一室黑暗。
很智能的機甲艙認為房間的主人要休息了，所以沒再提供多餘的光亮。
淩霜停的肉眼還沒適應黑暗，看不清不遠處的沉渝。
這種黑暗讓淩霜停感覺到安全，他緩緩趟進了被子，強壓了好一會的心跳終於敢跳出了一分鍾一百八的速度。
那個像是意外事故的吻……
他是故意的。
淩霜停閉上眼睛回憶，用舌尖輕舔嘴唇，想要分得一點那人的溫度和氣味。
僅僅隻是這樣，也足以讓他覺得無比幸福——如果不是因為沉渝還在旁邊，他一定會抱著被子在床上像蛆一樣扭來扭去。
眼皮越來越沉，淩霜停嘴角的笑意絲毫未減，最後一眼他看向沉渝，輕聲說：“晚安。今晚好睡。”
然而事實不如他願，沉渝第二天晨練時眼下的烏青差點與麵具混為一色。
洛克大驚失色，問道：“統帥，您又通宵了？”
沉渝冷冷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洛克早就習慣了，不搭理他也能接著往下說：“統帥，工作雖然重要，但休息也很重要啊，要知道古話說的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你想革誰的命？”沉渝斜眼瞥他。
洛克一愣，怕又掉進統帥挖的坑裏，連忙擺手道：“我不想革誰的命，這不是勸您呢嘛！”
沉渝冷哼一聲，“謝了。不過話說回來某些人造反要趁早啊。不然再讓我等下去，就是死了報道上都不能用‘英年早逝’這個詞兒，多虧的慌！”
洛克猛然一驚，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沉渝話裏的意有所指，連忙很晦氣地連“呸”了三聲，“統帥您嘴下積點德行不行，哪有這麼說自己的！”
“我這是有覺悟。”沉渝笑了一下，“穿上這身軍裝，命就不是自己的，這道理你不懂？”
洛克繃緊了臉沒吭聲，眉頭鎖得很緊，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他壓著嗓子問：“統帥，是有什麼消息嗎？”
沉渝嘴角的笑疏淡下去——腦子裏把淩霜停被綁架和域外海盜又活動起來的事走了一遍，最後什麼也沒說。
洛克跟著他沉默地走過精神力訓練室，忽然聽到門裏傳出一連串起哄聲。
“怎麼回事，”沉渝問洛克，“精神力訓練改時間了？”
洛克湊上來，從門上的小圓窗往裏看了一眼，邊說：“沒有啊，日常訓練時間沒變，這個點是休息時間。糟了——”
“嗯？”沉渝一個疑問的單音節剛從鼻子裏冒了個頭，就見洛克已經被火燒了尾巴似的開門竄了進去。
“世子殿下！”洛克狂奔幾步，拉開圍在兩台儀器前的幾個人，正準備張口訓斥，抬眼一看儀器，瞬間又忍了回去。
此時淩霜停和一個赤銀軍團的士兵各架勢一台機甲模擬機，正在連線對戰。
這種機甲模擬器是赤銀軍團內部做精神訓練用的，精神闕值要求比同類戰鬥用的普通機甲要高，操作也相對複雜，普通人根本沒有辦法穩定鏈接匹配。
更重要的是，聯盟規定駕駛機甲一定要年滿十八歲，可淩霜停這位世子才十四，明顯不夠格。
一位青少年，居然能駕駛赤銀軍團的模擬機甲。
“天才啊！”洛克揮手招呼沉渝，壓低了聲音也壓不住他的興奮，“統帥您來看，世子殿下是天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