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他的離去,笑容依舊掛在麵頰中,心頭的思緒,唯有自己最清楚。
三年前,我與蜚零來這裏的時候,除了空空的四隻手,就是一身的傷,轉眼間我掙下這些基業,倒也算是滿足。
一月前,先皇殯天,國喪期間不準任何娛樂,各行都想著辦法避諱,我不過閉門一月,轉手再開時又是一番熱鬧光景。
我與什麼過不去,都不會與錢過不去。
我不但要活著,還要活的比任何人都好,這是我煌吟三年前許下的誓言。
手指輕快的在欄杆邊抹過,我緩步行下樓,就在轉身的刹那,心頭一震。
步停,身頓。
我抬手客套的朝著樓下的人群拱手,眼神卻借著手的遮擋看向目光的來處。
如果我沒感覺錯,這兩道目光絕不屬於來尋歡的客人的,因為那兩道視線,停留在我身上,很久了;我的感應不會出錯,絕不會。
目光望去,一頂青呢小轎,軟重門簾被兩根手指輕輕挑著,人影被轎簾擋著,我所有的視線裏,都隻有那兩根手指。
如筍似冰的手指,尖尖白潤,指節如無骨。以我閱盡千帆的資曆來點評,隻有兩個字--仙品。
我挑選公子一向挑剔,非上品不要,久而久之行內甚至有過這麼一句話,隻要是煌吟大人樓中出來的公子,天下任何樓坊皆做的頭牌。
可惜我樓中的公子,竟無一人能有此肌膚,這清薄如玉的細致,讓我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他來找我,莫不是要……
那道目光從簾後透出,第一次與我觸碰。
好一雙漂亮的眼睛!但是更漂亮的是眼神,空靈剔透,霧雨空蒙,卻不是空洞,而是深邃包容,猶如雨後的青山,籠罩在無邊的仙氣裏。
簡簡單單一碰,還不讓我感慨更多,那手指便抽回,門簾垂了下去。
心頭,竟然浮起一絲失落。
他也察覺到了我的回眸,落簾不想讓我打探更多。但是他的視線並未轉移,我甚至還能感覺到,隱隱約約的門簾後,那視線依然停落我的身上,像一隻無形的手,慢慢遊移在我的臉、我的肩、我的胸口、我的腰身!
這麼多年,隻有老娘調戲男人的份,今天居然被一個男人隔著個簾子觀賞了。
想了想,我咧了個大大地笑容,雙手叉腰,迎著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你敢用眼睛摸,我敢隔著空氣爽。
眼見著轎子抬起,不是我想象中的離去,卻是朝著“百草堂”快步而來。
我略微沉吟了下,笑容掛回臉龐,蹬蹬蹬地走下樓。
我剛走到門前,正巧那轎子也停下。一名轎夫衝著我抱拳拱手,“請問是閣主大人煌吟姑娘嗎?”
我點了點頭,卻沒有回答。挑著一雙玩味的眼神,將所有的注意力,給了那轎中人,手中扇子拍著掌心,“我‘百草堂’不接男客。”
方才那一眼,我已能辨認出,那是一雙男子的手,男子的眼。不過這樣的排場,這人肯定不是缺錢來找我當公子的。
“我家主人敢問煌吟姑娘,若要姑娘相陪喝茶聊天,多少錢?”
我?
他要我?
這是“百草堂”沒錯,這裏花錢就能進也沒錯,大人我自認身材不錯臉蛋上佳更沒錯……
可是,女尊的世界,隻有女人找男人,哪有男人找女人?
這人,瘋的比我還魔怔。
果然,身旁各種流言四起,猜測來者身份的,看我如何回答的,還有好事起哄的。
“煌閣主,你不是號稱隻要有錢什麼都賣的嗎,今天輪到自己啦?”
“會花錢買女人的,天曉得要醜成什麼樣子,煌閣主行不行啊?”
扇子插入腰際,我雙手抱肩,我輕輕一笑,在眾人哄笑的聲音中啟唇,“來者是客,豈有不接之理,百兩黃金一夜。”
想買我,也要看出不出得起價錢!
轎中傳出一道溫潤沉穩的男子嗓音,雪山清泉般雅致,“那我先買一月。”
一個月!!!
這價錢,足以讓我關門帶著蜚零吃喝三輩子有餘了。
好奇、倨傲、探查,所有的心思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化為了諂媚,我側身讓出了位置,隻說了一句話,“內院,我房,現在出貨。”
於是,這“澤蘭”京師中,瞬間流傳出了一個神話,“百草堂”閣主煌吟大人,不僅在開張第一天收獲酒資百兩黃金,而且這酒資比“小茴”公子出閣還可怕。
三千兩黃金,煌吟震驚全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