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止不住地落下,蘇穎棠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來,害怕驚擾了外頭的人。

她絕不似外表的那般強悍鎮靜而理性,蘇穎棠也是有感情的人而感性的人。

即使到了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眼睛紅腫脹痛,可蘇穎棠還是無法克製住自己,淚已幹涸,她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哭泣,哀悼這個在自己獨自裏逗留不算久的一條生命。

沉重襲擊雙眼,眨巴了幾下厚重的眼皮,蘇穎棠終究沒能堅持住,過度的透支加上虛弱的身子,疲憊感席絹全身,意識再次迷糊,沉沉地墮入了夢鄉之中。

再次醒來,已然是夜幕降落的時分,房內僅僅點燃幾根蠟燭,微弱的光芒點綴著幽暗的空間,沒有了最初的溫和,反而多了幾分悲涼。

腦海裏還是揮之不去的鮮紅回憶,蘇穎棠整個心裏都是空蕩蕩的,呆滯的眼神盯著上方的床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輕輕推開門走進來的慕容卿和南宮瑾煜見到的就是猶似癡傻一般躺在床上的蘇穎棠。

端著藥碗走到她的床邊,慕容卿溫柔動聽而暖心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棠兒,該吃藥了。”

聞言,像木偶娃娃失去了靈魂的蘇穎棠才總算有了點兒人氣,慢慢地機械地轉過頭來看向床旁的慕容卿,眼底還是充滿了空洞,慕容卿從她的眼中竟看不到自己?

見狀,慕容卿心中一驚,連忙上前為她把脈,所幸脈象不過是比常人虛弱了些許,但比起最初失去孩子時失血導致的體虛要強烈多了,並沒有大礙。

確認了蘇穎棠的脈象正常的慕容卿這才安心地鬆了一口氣,伸手覆上她的臉頰,溫柔安撫,像哄孩子一樣地對她勸道:“棠兒,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孩子,以後還是會有的,你不是還年輕著嗎?”

雖說蘇穎棠的口裏總說這個孩子是意外,表現出來的也是不想要這個孩子,但卻極力為自己找借口留下這個孩子,即便知道自己身體不允許,懷著孩子對自己帶來多大的壓力,她還是義無返顧地堅持著。

因此慕容卿知道,其實蘇穎棠比誰都更在乎這個孩子,期待他的到來,什麼身為母親的義務,什麼沒有權利剝奪他的生命,這縱然合理的說辭,卻都不過是蘇穎棠的一番為自己的真實想法辯解的借口罷了。

這本就是一番安慰蘇穎棠的話語,可聽入南宮瑾煜的耳中卻尤為刺耳。

還會有孩子?他和蘇穎棠之間已經有了隔閡,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和默契,因為這半個月的猜疑而毀於一旦,惺惺相惜的彼此的心也開始疏遠,慕容卿的這番話,是在告訴他,蘇穎棠以後還會有和別人的孩子嗎?

抑或是說,和他慕容卿的孩子?

到了此時此刻,南宮瑾煜才想起了和蘇穎棠還有一個三個月的契約,眼下已經過去了兩個半月了,還有半個月,契約便到期。

她曾說過,即便是用紅杏出牆的方法,她都保證能夠一次成功,順利地解脫他王妃的身份,眼神裏滿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而南宮瑾煜當然也相信,蘇穎棠說到做到,決然不是空口說大話的人。

然,一想到這些,南宮瑾煜內心深處卻有一把聲音不斷地響起,滿滿的抗拒與不願意。

蘇穎棠這個女人欺負了他這麼多次,讓他丟臉丟了那麼多次,還令他啞口無言了數十次,這些債他都沒有討回來!怎麼可以就這樣輕易地讓她離開?

對!不可以!南宮瑾煜說什麼,也不會讓她離開……

“棠兒,來,我喂你喝藥,喝下去,身體就會快些好。”

當南宮瑾煜失神地想著那些有的沒的,這邊照顧著蘇穎棠的慕容卿將躺在床上的她扶了起來,拿過擱在一旁的藥碗,舀起一勺湯藥吹涼準備送到她的嘴邊,卻適時地被一步跨上前的南宮瑾煜給製止住了。

“她是我的王妃,我自己來照顧。”一句話,劃清了蘇穎棠和慕容卿之間的關係,更隱晦地告訴慕容卿,蘇穎棠是他的王妃,旁人不能對她動手動腳,更別存有什麼非分之想。

聽到這醋意滿滿的話語,慕容卿沒有生氣,反倒有些高興,微微一笑,把藥碗遞給了南宮瑾煜,默默地退到一旁去。

接過藥碗,南宮瑾煜按著慕容卿剛剛的動作,給蘇穎棠喂藥。

可像具沒有靈魂的木偶娃娃一般的蘇穎棠對此視而不見,一雙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感覺不到任何人的存在。

見此情況,南宮瑾煜隻能把湯匙硬塞到蘇穎棠的嘴巴裏,想要把湯藥灌進去蘇穎棠的肚子裏。

無奈抬起勺子,湯藥順著這個斜度流入了蘇穎棠的口中,卻被她緊咬的牙關給擋住了,從嘴角處又溢了出來,描著脖頸的輪廓滑落,浸濕了單薄的衣領。

手忙腳亂的南宮瑾煜立馬拿起手帕為她擦拭幹淨,爾後又如此反複嚐試了幾次,可結果還是一樣,湯藥全部都流了出來,浪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