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兮這才急忙把發簪拿下,把他的頭發束成男孩的模樣,麒兒這才停止了哭泣。
現在想起來,依然覺得當時的情節特別好笑,所以她竟一時忘記自己身處何處,噗嗤笑了出來。
寅肅原本還一直看著她,忽地見到她笑,有些莫名的問道
“無端端的笑什麼?”
六兮聽到聲音一愣,再看到鏡子裏,站在她身後的寅肅也整透過鏡子與她目光對視,她心裏一驚,鎮定的把所有思緒都收回
“沒什麼,我是想你剛才要白忙活了,這都天黑了,好不容易盤起的頭發又要拆了。”
寅肅摸了摸她的頭發,然後俯身,從後麵擁抱住了她,嗓音低沉說到
“不白忙活。”能夠親手替她盤上發鬢,他做多少次也不會覺得是白忙活。
他的氣息就拂在她的頸項,雙手交疊在她的胸前,六兮抬手握著他的雙手,就這麼靜靜呆著,誰也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也沒有再開口說任何一句話。
竟是有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隻是寅肅感覺六兮的手越來越冰涼,然後看著六兮逐漸低下了頭去,在低頭的刹那,他發現她的眼眶是紅的。
寅肅一驚,抱著她與她麵對麵站著,這才發現六兮的眼淚幾乎是洶湧而出的。
他手忙腳亂替她擦眼淚,不知她為何忽然默默哭的這麼傷心,但眼淚卻越擦越多。
最後六兮不讓他擦,把整張臉都埋進他的懷裏。
她不想哭的,可是忽然就是想到麒兒了,她的麒兒是那麼的孝順,這些日子,見不到娘親,他會不會很傷心?會不會到處找她?
她的麒兒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生病?
想的她的心都快裂了。這麼些年,她從來沒有一分一秒離開她的麒兒,而這次,她離開的這麼突然,甚至沒有好好抱抱他,沒有好好親親他,就這麼倉促的離開了
越想,越哭,越哭,心就越痛的難以忍受。
她不想哭,尤其是在寅肅的麵前,她不想哭,也不能哭。可是她就是控製不住,這種骨肉分離的感覺,時間越長,越是難以忍受。任何一個微小的事情,甚至隻是空氣中的一種味道,也能讓她想到她的麒兒。
這是一種肝腸寸斷的思念。
寅肅不知六兮怎麼了?為何忽然哭的這麼傷心?甚至像是要暈厥過去。他把她的身體扶直了,不讓她埋在他的懷裏,怕悶壞了。但也不阻止她,依然任由她哭。
她為何哭的這樣傷心?是在想念那個人嗎?想到這,寅肅的心不禁收縮的厲害,麵色也陰沉了下去,但拍著六兮後背的手,卻是輕柔的,帶著安慰的輕輕拍著。
六兮終於停止了哭泣,為了麒兒,她必須堅強起來,如果她都哭成了這樣,那麼她的麒兒不知會哭成什麼樣子。她以後再也不允許自己哭了。
她此時的樣子一定難看極了,發絲已有些亂,雙眼紅腫,眼淚鼻涕一把的。好在寅肅並未嫌棄她,而是拿出絲絹,替她擦幹淨。
他似怕弄疼她,所以擦的很輕,也很細。
六兮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他繼續,看著他說
“我有話想對你說。”她的眼因哭過,雖然是紅腫的,但是漆黑的眸子更加閃著晶亮的光,定定的望著寅肅。
寅肅的心一涼,她想說什麼?是想要離開嗎?
本能的,他手指覆上她的唇,不讓她說出口,他不想聽,不管說什麼,他都不想聽,他可以接受她的任何過去,也可以接受她的心是否在他身上,任何事情,他現在都接受,但唯獨不能接受,她要離開他。
六兮拿下他的手,依然看著寅肅,眼神裏亦是浮上了一種堅決與執著,這份執著是寅肅熟悉的六兮曾經的樣子。年少時的她,就有這份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拗。
在寅肅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隻聽六兮已開口說道
“阿肅,我不想住在宮裏,你放了我可好?”
她叫他阿肅,是曾經,他們最沒有隔閡,最親密時,她一直叫他阿肅,那時隻有氣急了,她才會連名帶姓的叫他寅肅。甚至後來六年後她回來時,經常都是叫他皇上,甚至親密時,也隻叫他寅肅,從未交過阿肅。
但現在,她叫他阿肅,以最親密的稱呼,說出最殘忍的話。
我不想住宮裏,你放了我可好?
寅肅心裏驟然疼的厲害,所有的事情都與他想的一樣,他重新把她摟在懷裏,說到
“阿兮,除了這一樣,你所有要求我都答應,隻除了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