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額前冒著微微的汗,太醫也是神情緊張,六兮退至一旁給太醫讓出位置。

太醫一看床上躺著的皇上,剛才緊張的神色此時已是大駭,額間瞬間冒出了比安公公還要多的冷汗。他跪在皇上的床側,伸手去摸皇上的脈相,又輕輕抬起皇上的眼皮看了看,脈相微弱,眼底的光已有些渙散,他知龍體已毀,無力回天,心中驚懼萬分,卻不知如何開這個口。

他放下皇上的手,從床側的地上爬了起來,走至一旁,噗通朝兮妃娘娘跪下,他正欲開口說皇上的病情,卻忽聽頭頂上傳來兮妃娘娘的嚴厲的聲音

“不管用任何方法,也要救皇上,不得有任何托辭。”

太醫一聽,所有要開口的話,已至嘴邊,隻得全部吞了回去

“臣遵命。”

“皇上現在是什麼情況?”

太醫聽兮妃娘娘問,他斟酌了一下語言說道

“皇上的傷勢嚴重,外傷並無大礙,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這傷,傷及五髒六腑,失血過多,元氣大傷,怕是….”

太醫還是說出了實情,小心翼翼的抬頭看著眼前的兮妃娘娘,隻見她麵色如常,眼神堅定的看著他說道

“皇上是天子,吉人自有天相,這些小傷難不倒皇上,你須盡全力不得動搖,其他一切我自會打點。”

“是,娘娘。”

太醫因有她的吩咐,剛才完全散失的信心,又逐漸慢慢找了回來,當即轉身開始投入到救治當中去。

安公公立在一旁等著太醫的吩咐打下手,榻上的皇上臉色全無,此時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人,哪裏還有半分平時英武的模樣?

他心中即害怕又心慌,皇上是天,皇上是地,若是就此倒下了,這天地就要變了。

他轉身又再看兮妃娘娘,隻見她立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著太醫給皇上療傷,這個時候,她的眼神的安定自帶一股力量,看著她,就覺得皇上不過是受了一點小傷而已,並無大礙。

安公公覺得兮妃娘娘變了,卻說不上具體哪裏變了,明明還是那副容貌,但從前,她即便在禦瑄殿內,即便陪著皇上,她的心也是一直遊離在外,就像自己不是皇上的枕邊人,不是這宮裏的人;然而現在,她是這樣堅定的站在這裏,仿佛這裏就是她的根係,皇上亦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變化是這樣的明顯,明顯的讓安公公不自覺的信任她,依賴她,仿佛有她在,即便天榻了,也有她撐著。

明明隻是一個晚上,卻不知她為何有如此大的變化?

“兮妃娘娘,這邊有我跟太醫,您帶著小皇子先回去休息吧。”

安公公勸她,六兮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手牽著麒兒,小小的他,此時的手是冰涼的,卻一直一言不發跟在她的身側,小小的他,瞪著眼睛看太醫從寅肅的身上取出一團又一團被染紅的棉條。

六兮蹲下身子,抱住了他,心疼道

“麒兒乖,娘先帶你下去休息好不好?”

“好。”麒兒的聲音依然是奶聲奶氣,但有些發抖。

六兮抱了抱緊他,轉身對安公公說

“這裏交給你,我馬上回來。”

不等安公公回答,她已抱著麒兒朝她的六清宮而去。

走出禦瑄殿,外麵的空氣清新,沒了剛才的血腥味,她卻更加的覺得心涼,虛軟無力,但是她命令自己不能倒下。

麒兒問她

“爹爹會死嗎?”

她心中一痛

“不會,你的爹爹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比這更嚴重,更痛苦的傷都能熬過來,他不會有事。麒兒,你要對爹爹有信心。”

這話是她安慰麒兒的,也是安慰她自己的。

在六清宮中,哄麒兒睡著之後,她才起身折回禦瑄殿,心中不是沒有忐忑,即害怕不安,又充滿期待。

整個禦瑄殿的宮人都被支走,殿內隻有太醫與安公公。

太醫與安公公都渾身濕透,旁邊是一對染了鮮血的棉布條,好在皇上的傷口都已包紮好,也換了清爽的衣服穿著,靜靜的躺在榻上,除了臉色唇色還是蒼白之外,已看不出別的異樣。

安公公見她進來,急忙退到一旁給她讓出位置

“皇上的傷口已處理好,內傷,恐怕還需要養一陣時日。”

安公公沒有全部都說,內傷不是養一陣的問題,而是能否養的好的問題,五髒六腑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大出血。

他不說,但六兮怎會不知?傷的那麼嚴重,大出血,炎症感染等等都是未知數,傷成這樣,即便在醫學發達的現代都很難保證,何況在古時?

但她不敢表露出半分她的恐懼,隻吩咐他

“把房內收拾一下,另外給太醫在禦瑄殿內安排一處住所,皇上受重傷之事,一定不要傳出去,否則朝中那些虎視眈眈的大臣不知會鬧成什麼樣子。”

“是。”

安公公躬身退下。

太醫的工作也完成,站起身對她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