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達的網絡,陳喬開始痛恨高科技。陳莫菲聽見了,她看著電話,再抬起頭來看陳喬。
“也許......”
沒有也許。
彼此都知道。
陳莫菲鎮定的走到沙發前,拿起自己的包,噢不,她包裏沒有IPAD。陳喬幾步進書房,從書房裏拿出IPAD,出房間,拿給陳莫菲。
兩人坐定,將平板打開,需要密碼,陳喬輸入密碼,在網上搜索。
等待變得漫長,好在很快就有了結果。
是康若然。
陳莫菲捂住嘴巴,心提到嗓子眼兒,她聽見自己的心髒在胸腔裏撲通撲通。
也許----今天晚上就不應該偷偷溜出醫院。
康若然的長頭發在風裏糾結,黑色長風衣,像黑色長翼蝙蝠。流年站在她身邊,康若然說,現在全城都知道我的事了。
風把她的話撕成碎片,流年看著她。什麼是愛?什麼又是執著?什麼是值得?
他很想問她,所有要問的話被哽在喉嚨裏,像被什麼扼住。
什麼呢?也許是命運。他作不得聲,隻好眯縫起眼睛來試圖把眼前人看得更清楚,外國的風刮起來跟中國的沒什麼兩樣,細沙進了他的眼。
“如果我跳下去呢?”康若然問。“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跳下去?”
流年看著她,為什麼要讓他跟著她一起跳下去呢?因為愛?受了傷害?不知道。康若然的愛讓他迷茫,其實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流年知道康若然愛他,可那愛永遠像鎖鏈,他變成了她愛的囚徒。跟康若然在一起讓流年覺得窒息。不管康若然給對他的愛披上什麼樣的外衣。
流年有些絕望,絕望於自己的發現,這麼多年為什麼她不能讓自己動心?梳理清晰的感情走向讓他對眼前女人陡生陌生感。然而,即便如此,他什麼都不能做,有些恩年深日久,會變成壓在身上的磨盤,他勉力支撐,稍有疏忽便會有斃命的凶險。
“不會。”流年聽見自己的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楚。
他看見康若然嘴角露出笑來,身體搖晃,他分不清自己的心,有一刹那,他或者希望她真如葉片一般墜落。
雨,雨來了,遠處傳來隆隆的雷聲,天空呈鉛灰色,所有的塵埃都被壓低,壓得越來越低,令呼吸受阻,他覺得壓抑與憋悶。
“我是為了你!”她說。
流年從國內回來時就報了警,告那幾個人**。警察很快找到幾個當事人,有黑人,也有白人,有人十分壯碩,有人瘦得像一柄尖刀,他們都曾經擁有康若然。這個陌生的有味道的帶著莫名傷感的女人像一張破舊的海綿,任他們擠壓。
“不是強.奸。”一個人說。
其中一個翻出手機來,拿出拍攝的視頻,康若然在裏麵不動聲色,但是她並沒有反抗,有一次,她甚至將兩條胳膊圈起來,圍在某個不知名男人的肩膀上。
警察說,不是強奸。隻強製那人把手機裏的視頻刪除。
一個胖警察拿異樣的眼睛看流年。
他應該自責,康若然要他自責,就像康家要他自責一樣,他為什麼不能乖乖的自責?
他在心裏不停的責備自己,直到看到康若然。
她躺著,用最無聲的方式逼他就範。
“我結婚了。”他說,“跟陳莫菲。”
他看見康若然不安的挪動一下身體,他等在她身旁,“我跟醫生聯絡過了,也商討了你的治療方案,隻要你配合,應該不是問題。”
“應該!”
康若然在心裏重複。
她不知道自己盼望手術出問題還是一切平安大吉。但是她知道他知道在他離開時她出事兒了,依她對流年的了解,他該不知如何自處才是!然而他好意思在這種時候告訴她自己結婚了。
她開始恨他。
愛和恨一樣,在女人心裏瘋狂發酵,直到那叫愛或者恨的東西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臭氣。
她嗅到腐敗的味道。不能回頭了,她跟自己說。
康若然的頭突然間探出床,她“哇”的一聲吐了。房間散發惡臭,時至如今,距離那個瘋狂的夜晚已經有一個月有餘。
她喘息著,長頭發搭在床沿,臉色灰白一如白紙。濃烈的氣味刺激她的鼻腔,再一次反胃,裏麵其實沒什麼東西,她覺得嘔出來的全部都是胃液。疼痛揪緊她胃壁上的褶皺,她伸長了自己的喉嚨,發出類似獸的咆哮。
流年站在不遠處,他始終沒有走過來。這個冷漠無情而可怕的男人,哪怕是陌生人,他也該給她以適當的安慰,但他兩手空空,噢不,他兩支手上提滿了絕望與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