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正顏百無聊賴地把玩著那袋還熱乎著的糖炒板栗,玩膩之後便隨手丟掉了。
一旁的冬晴姑姑琢磨不透她的心思,謹慎地開了口:“姑娘,可是這尋王殿下招您不快了?”
“別,”姚正顏故作惶恐,“我這麼個小丫頭哪敢跟殿下過不去。”
“那您為何……”拒絕尋王的求見,又扔掉了他特地送來的板栗子。
冬晴粗淺不懂,她隻知道尋王待人性情溫和、謙遜有禮,多年來本本分分,更不曾與陛下有過什麼劍拔弩張之舉。
且自打二姑娘進了宮,殿下亦是對她關愛有加,明明前幾天他們還能有說有笑的,如今她身子有恙,殿下也周到地過來探望,但二姑娘非但不肯見,還隨手將人家送來的東西丟掉,怎麼看都不太合規矩。
冬晴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
姚正顏自是曉得她在糾結什麼。
冬晴姑姑良善,但若一直是良善便不大好了。
她盡量放緩了語氣,略帶無奈道:“姑姑,你可是忘了這宮中是個吃人的地方?今早我不過隨口說了一句想吃香糯的糖炒板栗,這須臾片刻後他就不偏不倚地給我送過來了。姑姑你說,這真的隻是巧合麼?”
冬晴當即錯愕地僵住,膛目結舌道:“這養心殿有……”細作!
“姑姑慎言。”姚正顏正色打斷了她。
此事的確令人始料未及,這夜錦本事大得都能在陛下的養心殿安插眼線了。但她初來乍到,又難免怕隔牆有耳,自是不好輕易打草驚蛇,故而此事還得另尋他計。
但這麼看來,夜錦的利爪已經伸得很長了,這讓她開始不確定那京城裏樂裳閣的閣主是否已被他納入麾下?
畢竟前世夜錦是在太後的壽辰上獻上那件由樂裳閣閣主嘔心瀝血親手製作的、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品。
聽聞那閣主厲害非常,早年白手起家,僅靠人們曆來喜好事物以對稱端莊的基礎上,設計出各式各樣、別出心裁的衣裳,就硬是將樂裳閣壯大到遍布天南地北,在大祁更是一家獨大,幾乎壟斷了所有勳貴的衣裳,成為世家貴族們行走的臉麵。
商賈地位底下,但閣主卻是心高氣傲的很,一直不願為權貴所用。
但他在對稱模式上的苦心孤詣,雖獲得了巨大成就以為,也令他的靈感設計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他思維受限遲遲突破不了瓶頸,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窘迫於拿不出更新穎的新品。
所以他迫切的需要尋求能人才子的幫助,隻能放言天下,若誰能設計出一份令他滿意的新品,他便將樂裳閣三分之一的股權贈予那人。
一份設計圖換來的不隻是三分之一的股權,還有閣主背後龐大的人脈。趁機招攬天下人才,才是夜錦最為迫切需要的東西。
隻是如今距離太後壽辰還有三個多月,她前些日子偷偷摸摸畫好了那件華錦的設計圖,就盼著能先夜錦一步把樂裳閣閣主挖過來!
奈何夜聽不允許她出宮,於是隻能拉過冬晴,命她先悄悄把設計圖送出去。
冬晴不敢再多問,隻恭敬應下,末了又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姑娘還去煙秋宮看望大姑娘麼?”
“不去了,派人送點東西過去就行。”
吃了藥本就容易嗜睡,夜錦又這麼一趟來霍霍,姚正顏已然煩躁窩火了。
她泄憤似的把短靴踢出,好在腳上裹著棉襪,便踩著軟綿綿的地毯爬上了床,倒頭就要睡。
冬晴隻得仔細替她掖好被子,才躡手躡腳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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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王府。
夜錦從宮中回來後直奔書房,破天荒地為一點小事心煩意亂,真是哪哪不舒暢。
他頭一回莫名其妙吃了一個小丫頭的閉門羹,還是一個他自以為拿捏到手了的丫頭。
越想越氣,連帶著握筆的手都加重了幾分力度,然後厚重的墨水將紙張浸濕透,好好的一張字畫便這麼毀了。
驍早已察覺到主子從聽到姚正顏說拒不見之後,就一直心不在焉。但他從不是多嘴之人,隻兀自筆直杵在一旁,做個十足的透明人。
“驍,你說她是真的對本王有意思麼?”
夜錦突然發現自己有點琢磨不透她了。
聽著主子語氣裏難掩的惆悵,驍動了動僵硬的嘴皮子,猶豫片刻後還是壯著膽子實誠道:“回殿下,卑職覺得…二姑娘並不喜歡殿下。”
夜錦整個人頓了頓,周身氣壓驟降,而後緩緩抬頭,一雙眼眸滿是狠厲和不甘,不怒而威的模樣絲毫不見先前的儒雅清風之態。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驍,危險地眯了眯眼,追問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