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幽靜雅致的咖啡屋內,靠落地窗的一角,一個清麗女子和一個白胡子老頭沉默無言地麵對麵坐著。直到許久之後,女子才淡聲開口,“許爺爺,您不用再撮合我和墨宸了,明天上午,我就會帶著瑞瑞移民……”
還不待女子說完,老頭就抗議般地打斷了她,“明明還有那個黎語醫生!你就算不肯帶上墨宸一起出國,也不能帶上那個黎醫生啊。我看得出來,瑞瑞很喜歡他,你也很喜歡他,而且他也很喜歡你和瑞瑞。可是,小然,瑞瑞的親爸爸是墨宸啊,你不能對他如此殘忍!”
伊然揉了揉泛疼的太陽穴,沒想到身子一恢複的許老爺子,開口說話就是繞口令,她無奈地笑了笑,“黎語是出國去醫學院做學術交流,我們隻是恰巧去同一個城市罷了。”
“不管怎樣,你們一起離開,就是不可以。”許老爺子撇了撇嘴,一副受傷的模樣。和以往那張總是嚴肅無比的臉孔比起來,伊然覺得現在的許老爺子可愛了很多。
她低低歎息,淺聲道:“許爺爺,墨宸他答應過我,會給我自由。”
“小然,希望你能明白一個做爺爺的心,我是真的很喜歡你。自從我能開口說話,我天天都在責備墨宸,他也深知自己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誤。他並沒有不信任你,若是不信任你,就不會讓你去醫院看我了,你以為他不知道你去醫院的事嗎?隻是他不願意揭穿罷了,我記得有一次,你在給我削水果,他就站在病房門口,看著你心細如發照料我的樣子,很久沒有笑容的他,那天唇角一直向上揚著。”
伊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許爺爺,我和墨宸之間曾有過太多誤會與傷害,即使那都過去了,可是那些痕跡還存在心底,我暫時無法做到敞開心扉去接納他,但他始終是瑞瑞的父親,如果哪天我覺得那個傷痕淡了,也許就會回到他身邊。”
許老爺子眯起眼,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去意已決的伊然。雖說緣分乃上天注定,強求不得,但為了孫子的幸福,他要做一回真正的小人了。
“小然,既然你已經作了決定,我就不強留你了。但許爺爺有一個請求,你一定要答應爺爺,好嗎?”
伊然鬆了口氣,露出感激的笑容,“謝謝許爺爺的體諒,隻要不再讓我留在您孫子身邊,我什麼都能答應您。”
狡黠的神情,在許老爺子眼中一閃而逝,“今晚你去我們家吃飯,就當是送別宴……”
伊然猶豫了一會兒,她不是不願去吃飯,隻是怕見到許墨宸。
子彈被取出來後,她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迷迷糊糊中,有雙大手一直緊握著她的小手,那低沉而沙啞的嗓音,不停地在她耳邊懺悔,但當她醒來,卻再也沒看到他的身影。
“小然,你剛剛答應了許爺爺的,不能反悔啊!”
“好,我晚上帶著瑞瑞一起去。”
接到爺爺的電話,許墨宸推掉了一個大客戶的邀請,早早回到了家。
伊然住院的那段日子,不管每天多忙,他都會親自接送瑞瑞。雖然小家夥脾氣不小,時常對他狂吼狂叫,還跳著腳咬他胳膊,但每回他都將小家夥摟進懷中任他打鬧吼叫,等他累了,便趴在他懷裏,安靜地瞪著他。
有一次去接小家夥放學,他正在學校巷尾和一個比他高大的小胖子打架。
那次,他狠狠教訓了小家夥一頓。告訴他,以後決不允許打架!
小家夥委屈至極,哭著鼻子喊道:“小胖說我爸爸雖然很帥,但是從不笑,臉像個冰塊,沒有溫度。我就說他爸爸又矮又胖,像個圓皮球。他又說我爸爸天天一身黑衣服,像黑社會老大,我知道黑社會老大就是那些被警察抓的壞人,我不準小胖那樣說你,我……”小家夥哽哽咽咽的話還沒說完,他就將小家夥緊緊摟在懷裏,任潮濕的水霧,浸透了眼眶。
慢慢地,和小家夥有感情後,小家夥偷偷告訴他,其實他媽媽並沒有和黎語爸爸真正結婚,黎語爸爸是為了不讓村裏人說閑話,才和媽媽達成協議,用婚姻來堵住那些人的嘴。
伊然從沒想過一家人能這樣和睦溫馨地坐在一起吃飯,感覺就像做夢般。不過,更令她意外的是,瑞瑞對許墨宸的態度居然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