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遠征親自帶著季溏心到了關押著季景然的房間,層層鐵門必須要刷開才能進去,最盡頭,男人停住腳步,用自己的工牌刷開了會麵的房間。
這是專門提供給其他重刑犯關押人員的會麵室,同一個空間被隔開,中間是透明的防彈玻璃,兩人不會有直接接觸,通過傳話的小孔進行對話。
慕白沒有跟進來,站在屋外等著,隨後,馮遠征也退了出來。
密閉的空間裏,兩人隔著玻璃看著彼此,周身安靜的連針掉在地上似乎都能聽到。
季溏心望著那穿著一身藍色囚服的人,不過才不到一個月時間,那個從小到大一直疼愛自己的人,忽然變成了走私犯,甚至還有更多她不知道的可怕身份。
她以為她會哭,會憤怒的質問,可是沒有,看到這張熟悉的麵龐,隻是失望,無盡的失望。
開口的第一句話,她問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季景然放在台麵下帶著手銬的雙手倏地緊握成拳,他不知道來會麵的人是季溏心,對方什麼都沒跟他說,如果知道是她,他不會過來。
沒有回答。
季溏心抿唇,將喉嚨間堵塞的所有酸楚咽下,下頜緊繃,吐出的每一個字要用盡全身力氣,“為什麼要這麼做?”
季景然沉沉合上眼睛,眉心緊蹙,出事到現在,跟之後麵對的刑罰相比,更多的是一種放下所有的如釋重負,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難熬。
男人驕傲的頭顱慢慢低垂下來,就在此時,他聽到頭頂傳來一道無比哽咽的聲音——
“哥。”
“不要叫我哥!”季景然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像是被這個稱呼戳中了要害,“我不是你哥哥!”
季溏心看著他青筋暴起的頸子,還有顫抖的臉部肌肉,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這樣的神情在過去二十年裏,從來都沒出現在過季景然的臉上。
“在我眼裏,你不是我的妹妹,說不清是哪一天,十年前,或者更久,早就沒把你當成妹妹看待了!”他咆哮著低吼,嘴邊甚至有唾沫噴出來,“不要喊我哥哥,這個稱呼我每天都想擺脫,你什麼都不知道……”
季溏心整個人都像是被釘在了椅子上,身體的沒一個關節都像是被注進了水泥,打不了彎也動彈不得。
她以為自從上次攤牌之後,他就想明白了,原來那些……也都是偽裝的嗎?
他壓根就沒有釋懷,更從未想著要放棄。
回憶追溯,想到Y國留學的事情,季溏心出了一身冷汗,她臉白的幾乎透明,聲音顫抖的像是狂風暴雨中搖曳的嫩葉,“所以做這一切,是有因為我嗎……”
女孩眼底的失望,絕望,凝視,審讀,讓季景然臉上的麵具一點點撕裂開來,他最陰暗肮髒,最不堪入目想要隱藏的一麵,如今完完本本全部都暴露在她麵前了。
他笑,笑的眼角沾濕淚水,笑的連她的模樣都看不清,笑到最後忽然收起所有表情,瞪圓了眼睛,臉憋得通紅,“不,你是我的動力,心心,你知道被季偉選中領養的時候,我是什麼樣的心情嗎?二十年過去了,我記得那麼清楚,我以為自己得救了,終於可以脫離開這種無依無靠的日子,我甚至在前一天晚上向上帝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