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鳴說了自己做的夢給負責筆錄的警察聽,“是啊,一陣花香的味道,很多的蝴蝶繞著我飛,腳下踩著雲,越飛越高。”
“當時我在走廊上巡邏,然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看見誰了嗎?”
“沒有。”
馬櫻丹端坐著,左右雙腳腳尖交叉,米色露趾高跟涼鞋輕輕晃動,眼睛有閃爍的光:“我不知道的,洗完澡就睡著了。早上起來就聽見他們說天憐失蹤了。她是我最喜歡的孩子……”
警察叔叔道:“別,別哭了,我們也隻是了解下情況。”
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肖玉影和趙淑芳的回答大相徑庭,不知道,不知道,希望你們快點把孩子找回來。
警察對夏之初道:“好了,我們會抓緊時間調查,爭取盡快破案。”
每天都有小孩失蹤,大多是有父母的,懸賞緝凶,人海茫茫,我丟失的孩子,你在何方。夏之初緊緊地握著警察的手:“她是很可愛的孩子,麻煩你們一定要用心,幫忙找回來啊。”
哪個丟失的孩子不曾經可愛。哪段丟失的愛情不曾經幸福。
照片在桌上,很大一張,付天憐吃著冰淇淋,眼神清澈透明,悲情隱藏在嘴角之後。她知道,要笑,拍照的才會開心。
“你是說我們不用心嗎?”負責審案的警察叔叔鼻子裏哼出這幾個字。
夏之初連忙道:“不是這個意思,絕對不是。”
“行了,你們回去吧。我們自然會追查。”
夏之初深深自責,卻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總是記得那個血腥的雨夜,付天憐無辜的淚水,緊緊抓住自己的那雙小手,發燙的體溫,怯怯的眼神,努力適應周圍的微笑。
而一切就這樣突然消失。
有時候我們在想念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也必然在想念我們。付天憐在浴缸裏乖乖地泡完了澡,穿上幹淨的睡袍躺在床上看新的父母。
她笑得開心,笑得咯咯叫,很合作地將切成小塊的柔軟的肉鬆布丁塞進嘴裏,興奮地揮舞勺子,大口地喝牛奶,用舌頭舔舔嘴角,張開雙手讓Jenny抱,撒嬌。
“叫媽媽。”Jenny心疼地用毛巾擦她背後的汗。
付天憐眨眨眼睛,“媽媽。”
Jenny笑逐顏開,放她在房間,吻了她的小臉:“媽媽馬上回來。”
離大使館下班還有三個小時,Mike一邊開車一邊和Jenny聊天:“喜歡我給你的生日禮物嗎?”
Jenny想起屋子裏那個小天使,心頭湧起一陣甜蜜和牽掛,點頭。Mike側過臉和妻子舌吻,有鬆子酒的味道,車不多,夏天的夕陽眨眼睛,馬路兩邊的白蘭花醞釀久違的芬芳,前麵是一條金光大道。
付天憐喊了幾聲,她確定房間沒人,小心地下樓梯,房子還真大,電話就在客廳,拿起來。
“你好,110報警中心。”
“我是,我是付天憐,我要回華夏福利院。”付天憐一個字一個字地清楚地說。
“什麼,你等等,你的位置,你是小朋友嗎?”報警員簡直難以置信。
警車來的時候,付天憐已經換好了自己的衣服,堅定地站在門口。她沒有睡,從馬櫻丹晚上進來以後都沒有睡,隻是閉著眼睛,其實心裏很怕,告訴自己不能大聲叫喊,就像那天晚上親眼看許長燕停止呼吸。
夏之初在開員工大會時,付天憐一字不漏地全部聽進去,比在場的任何大人聽得都認真,坐在那一動不動,眼睛都懶得眨,好像蜥蜴在發呆。
夏之初說:“遇見什麼事情,打110。要拖延時間,不要和壞人直接打鬥,冷靜、鎮定,保存自己的實力。”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老人說話總是有道理的。該聽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