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嵐清有個很實用的解壓方式——睡覺。
此刻的她渾身無力地攤在床上,盡力地放鬆情緒,準備埋頭大睡。
可是不論她如何努力,卻依然無法睡過去。
白天的X市很熱鬧,可是就算是這樣的熱鬧,也無法傳到這樣高的樓層,所以整個臥室顯得詭秘的安靜,躺在床上的陳嵐清將頭悶在被子裏,蜷縮成嬰兒的形狀。
她知道,她應該勇敢地跟顧安之解釋,也應該硬氣地將林誘壓倒在床,告訴他,老娘煩心的時候別做妖。
可是她就是缺了那點勇氣。
無依無靠奮鬥起來的姑娘,在骨子裏驕傲而軟弱。
她早已被生活打磨地銅皮鐵骨,除了那引以為豪的自尊。她自認在繪畫上,堅忍而清白,十年來像是一個苦行僧一般地修煉,隻為有一天能光耀世界,這是她的驕傲,也是她的軟肋。
顧安之可以說她畫得不好,可以說她不配做他的合作者。
但是他不應該誤會和欺侮她。
她在被子裏咬了咬牙,掙紮了半晌,從枕頭下麵摸出了手機給張蘇越發信息。
“晚上可以拜托你帶顧安之來我們的慶功趴嗎?”
想了想,又加了兩條。
“他好像對我有些誤會,我想和他解釋解釋。”
“拜托拜托!”
發完信息之後,她的心跳的格外的快,心裏又緊張又著急地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偏生張蘇越那裏半天沒有回應。
她緊張得手心額頭全是汗。
正準備打電話過去詢問的時候,張蘇越的信息來了:“我試試吧。不過我不確定他是否會來。”
顧安之清冷高傲,確實不是好說動的人物,可是張蘇越的語氣也不似以往熱絡,讓她心裏呈現一股冰涼的恐慌。
她咬咬唇,決定放手一搏,於是手指輕動,加了一句:“那你告訴他,我還請了馮青霜。”
那頭張蘇越久久地沒有回應。
陳嵐清把手機放回枕頭旁邊,在被子裏雙手環抱住了自己。
明明是夏季,她卻覺得這個世界格外冰寒。
半小時後,手機滴答一聲。
她趕緊點開。
那是張蘇越發過來的信息。
隻有一個字:“好。”
陳嵐清鬆了一口氣。放下手機,在床上輾轉無法入眠。
下午六點的時候,瓜瓜發過來一個地址定位,同時伴隨著一條簡訊:“今晚八點到明早六點,赫拉酒吧,7號包廂”
她辦事一向速戰速決而穩妥,陳嵐清發了個感謝的表情過去,對方就甩了個趾高氣揚的表情過來:“今晚酒隨便開,反正你出錢~”
陳嵐清轉手將地址發給張蘇越,然後給瓜瓜發了個大哭的表情:“女王高抬貴手。”
然後兩人就開始了表情包的對決。
她下意識地隱瞞了自己跟顧安之之間的不愉快。
雖然,原因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傍晚六點的時候,陳嵐清從床上爬了起來,到洗漱台照了一下鏡子,裏麵的人果然如她想象中的一般,雙目紅腫,臉色蒼白,黑眼圈濃重的宛如被人當麵打了兩拳。
女人一旦過了三十歲,生活習慣一不好,或者情緒難以控製,就很容易在麵容上顯露出醜態和疲憊,陳嵐清抹了一把臉,強打起精神來,開始收拾準備。
泡了一個澡,洗了個頭,各種護理全套下來,一個半小時已然過去,待得換完衣服,就已經是八點整。
她今晚的打扮是有些香豔的,黑色緊身的抹胸裙,胸墊塞的足夠厚,竟然也讓她撐出了前凸後翹的氣場。高跟鞋豔麗而嫵媚,襯托的她整個人挺拔而性感。
陳嵐清拿著小包包站在林誘的臥室門口徘徊。
是否應該喊上他呢?
或者……應該告知他一聲?
陳嵐清的手碰觸到了臥室門,準備敲響又緩緩地放下。
深吸了一口氣,她還是決定不跟他打招呼,獨自離開。
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輕微又緩慢。
就連玄關大門被合上的聲音,也幾不可聞。
然而大門才在她身後才輕輕地帶上,林誘的臥室門就從裏麵嘭地一聲被大力打開來。
少年光著腳在地板上快步奔跑,蒼白的臉上殺氣騰騰,又恐怖又陰森。他幾步就奔到了玄關處,透過大門上的貓眼往外看。
陳嵐清尚未走遠,在走廊的盡頭等待著電梯。
走廊裏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沿著曼妙的曲線向下流淌出妖嬈的剪影。
她獨身一人,這樣精致,這樣性感。
少年的手在身側不由自主地握成拳頭。關節啪啪作響。
他知道她今晚會有個歡慶趴,想到她可能會在趴上遇見某個人,少年臉上的表情頓時殘酷又冷漠,他緩緩地勾起一抹毀滅的笑,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這是他特意從陳嵐清的手機上記下來的,瓜瓜的私人聯係方式。
“喂?娉婷姐嗎?清清出門了,忘記帶東西了,我一會兒給她送過去,但是我忘記是幾號包廂了,你能告訴我一聲嗎?”
那頭的瓜瓜不疑有他,報出了地址和包廂號碼。順口問:“你怎麼一起不過來玩啊?”
嗬……
他也想過來玩。
可惜,某些人並不希望他來。
林誘心裏冷笑一聲,麵無表情地開口,聲音卻又甜又糯:“我本來家裏有些事,晚一點過來。”
瓜瓜哦了一聲:“好的好的,我在開車,一會兒聊哦~”
林誘乖巧地應了一聲,然後掛上了電話。
他直直地站在了門口,按住了肚子,自言自語一般地開了口:“寶寶,你說怎麼才能讓那個狐狸精離開你媽媽呢?”
“爸爸拿點錢讓他走好不好?”
……
下腹陡然一動,肚子裏的小生命仿佛響應一般地,給了他一腳的回應。
他痛地微微佝僂了背,又無奈又釋然地笑了:“連你都在鼓勵爸爸出手對不對?”
“好樣的!不愧是爸爸的寶貝~”
他誇讚著,腦子裏回想著那天從顏陌那聽來的消息,笑容漸漸猙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