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為他而來(1 / 2)

淺田千黛確實沒想到她豢養了這麼久的“小兔子”會在這時候逃跑,而她不在後院設防也是有原因的:

琴嶼本身地勢複雜,淺田公館依山而建,後花園連著琴嶼的原生樹林,遮蔽天日的大樹下密布著低矮灌木和長刺荊棘,又多有毒蟲蛇鼠出沒,便是白天裏要進那林子還得考慮考慮,哪裏會想到林晚婧這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竟敢傍晚時分一個人逃進樹林裏。

卻說林晚婧從淺田公館逃走的時候,並不曾想這許多,可是等進了樹林,她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多麼魯莽,傍晚的樹林已是昏暗陰霾,待到天色完全暗下來,更是伸手不見五指,難辨東西。

雖說林間昏暗,但林晚婧能意識到自己正沿著山坡前行,按照正常的邏輯,她現在應該要盡快下山,尋求幫助。可她也知道,淺田千黛現在肯定已經知道她逃走的事情,一定會加派人手四處搜索,首當其衝便是封鎖每一條下山的道路,她現在下山無異於自投羅網。權衡利弊之後,她最終決定往山頂去,這一路上若是能得好心人相助,自然最好,即便沒有能借助高處地勢看清自己的處境,也是極好的。

可這條路顯然比她預想的難走的多,荊棘鉤破衣衫,在皮膚上劃出道道血痕,又疼又癢,偏偏在這個時候,陰沉的天空又落下雨來,雨水混合著汗水滲進傷口裏,緩解了刺癢,卻也令疼痛成倍增加。濕冷交加,小腹隱約有鈍痛襲來,腰和腿變得越來越沉,似乎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力氣。就在她幾近絕望的時候,終於看見了修道院的燈光……

當然,這一路的艱辛,林晚婧隻字未提,而李淩瑞也心知肚明她的刻意省略,卻也不點破,歎了口氣,道:

“抱歉我沒能找到你,讓你受這些無謂的罪。”見她莞爾笑著搖了搖頭,他便又道:“今日你既是來找我了,該是不走了吧?”

“嗯。我跟院長嬤嬤打過招呼了,等風聲過去,我定回去拜謝。”林晚婧頓了頓,話鋒一轉:

“我今天來,確還有一事相求。”

“你同我何以言‘求’?但說無妨。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絕不推脫!”

“可別這麼早就許諾我呀,先聽我說什麼罷。我今日,是想同你談筆生意。”

“生意?”李淩瑞笑意愈深,打趣她道:“我們晚婧真是長大了,竟要同我談生意。你且說來聽聽,是要談多大的盤?”

“我想問你買些糧食。”

原來林晚婧之所以選今天回來,其實是跟了修道院采辦糧食的船,一來這樣最不容易被發現,二來她已經對自己寄宿在修道院這件事心懷愧疚,實在不願意再麻煩他們特地為她備一次船。既然是一同回的鷺洲,她便也跟著修女門們去了糧行,本是想看看有什麼能幫上的忙,到了糧行卻才發現,鷺洲的糧價已不是一個月前的樣子。

收留了林晚婧的那間修道院還收容了許多無家可歸的兒童,教會提供的資金本就有限,幾經節檢日常開支之後,才能勉強就夠給孩子們請老師的錢。如今糧價一漲,要買足夠的糧食都已是杯水車薪,更別說再省出錢來負擔老師的費用了。

“粗糧粟米漲了三成,小麥麵粉漲了五成,最誇張的是大米,漲了一倍有餘。光漲價也就罷了,每日還要限購,說什麼也不肯多給些……”

李淩瑞聽著她說,卻隻是沉默不語,糧食漲價這件事他知道,但市麵上還有多少餘糧他同樣心知肚明,雖說價格貴了些,但要采辦福利院需要的糧食還是綽綽有餘的。可她既是來找他,肯定不僅僅是幫福利院的忙這麼簡單。這便思慮著,良久才反問道:

“你……是聽說了艦隊的事吧?”

林晚婧知道瞞不過他,垂下眼,點了點頭。

其實她也是剛才同糧行老板討價還價時才聽說的:

“別說是你們,前些天軍隊裏征糧食,我們都給不出那個數。”

這話若是旁人聽了,不過當是個推辭,可林晚婧卻察覺到了異常,反問道:

“軍隊裏的糧食6月份就該征收完了,這個時候收什麼糧食?”

“姑娘有所不知,上個月又是風災又是爆炸的,那麼多災民等著賑災的糧款,可是這筆錢糧遲遲發不出來。後來聽說鷺洲的府庫早就空了……”

“那現在呢,事情解決了嗎?”

“能不解決嗎?要是不解決,您現在哪看得到這太平景象?”老板這樣說著,眉眼間不自覺的染上了不加修飾的欽佩之色:“多虧了雲帥開倉放糧,拿出了艦隊的軍餉分給災民。隻是這錢糧發出去容易,再要收可就難了。按理說,雲帥大義凜然,我等該當積極響應才是,可眼下我們也沒有餘糧啊,便是傾囊相助,也湊不到他要的數量,況且我們也是小本生意,也要養家糊口啊……”

“那…你可知道雲帥下一步想怎麼做?”

“要說糧食,也不是沒有,隻是那些大老板們都囤著呢,聽說雲帥打算賣了軍艦找北方的糧商換大米。”老板這麼說著,惋惜的歎了口氣,又自問自答道:“不然能怎麼辦呢,雲帥愛兵如子,總不能看著自己的將士們餓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