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從不曾離開(1 / 2)

小船領著林晚婧乘坐的郵輪一路北上,緩緩漂過鷺洲海岸線,一夜無話。

當海平線上亮起第一摸曙光,南十字星郵輪已經抵達了西江出海口,黎明時分,海麵上忽然落下霧來,隻是這霧氣比預想的要濃重,片刻間的,濃霧像是是厚重的天鵝絨幕布一般垂到了海麵上,在這霧色中,別說是礁石,就是領航的小船此刻也難以辨認。

好在此時天色已近大亮,南十字星號也已離開幽靈艦隊的包圍圈很遠,此處海域更是處於三門巨炮之一的守衛範圍內,相對安全,經驗豐富的老船長在與李淩瑞商議之後,決定停船,等待太陽出來霧氣消退。

伴隨著輪機的轟鳴聲沉寂下來,天海之間也恢複了寂靜,海浪衝刷著船身,間或有鷗鳥飛過,悠長的鳴叫聲回蕩之後,隻留下一片肅殺。

便是在這近乎死寂的靜默中,本該熟睡到中午的林晚婧卻沒有緣由的醒了過來,此刻躺在床上,她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像是宿醉未褪頭腦發脹,又像是風寒之中眩暈無力。如果可以,她是想再閉上眼睛重新睡過去的,可她抵抗不過喉嚨裏的幹渴,又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會兒,終於掙紮著坐起身來。

床邊不大的床頭櫃上放著一杯清水,還是溫熱的,一看便知道是有人定時會來照顧她。

想到這裏,林晚婧心頭湧起暖意,原本的種種忐忑不安,此刻便也安心了許多。

要說有人照顧她,她腦海中想到的第一個名字便是劉瑾,畢竟,那是她睡著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

他們的重逢,來的如此突然,卻又如此自然,水到渠成的沒有經曆一點風波,順利的以至於她都不確定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一場夢。

事情還要從三天前說起。

那一天,她就如往常一樣在店裏幫忙,李淩瑞突然找到她,帶著劉瑾的親筆書信,約她跨年夜沈府相見,而後趁亂送一同遠走高飛。她本是不願意赴約的,因為她覺得這種行為太過冒險,無論是李淩瑞,還是沈珺懿,又或者是剛剛從這個漩渦裏爬出來的劉瑾,無論是誰,她都不不想他陷入危險之中。可是奈何李淩瑞卻說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無論她去與不去,宴會都會如期舉行,而倘若她決議不去,誰都不知道今後還會發生什麼,也許日本人會把她當作要挾所有人的籌碼,到時反而沒有人可以脫身,因為大家都不可能見她陷入險境而袖手旁觀。

李淩瑞義正言辭,又拿著劉瑾情真意切的親筆信,軟硬兼施,不得不說,林晚婧動搖了,甚至對之後的出逃更有了幾分期待。於是在晚宴當日,便按照計劃,混在歌舞伎的隊伍裏進了沈府,安排在別院的房間裏,又按照沈珺懿的交代,盡量不走動,不開燈,也不要靠近窗口,直到拿著鑰匙的人來。

於是她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床上等待著,期待著,忐忑中,夜幕降臨,隨著夜色漸深,別院也慢慢熱鬧起來,各種聲音,各種語言,笑著,鬧著,狂歡著,淩亂的腳步聲在門外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長久停留。

外麵越是熱鬧,這種等待便越是難熬,如坐針氈,百爪撓心,卻沒有任何一個詞能淋漓盡致的描繪她此刻的心情。

計劃之中卻又意料之外的,開門聲響起,林晚婧猛地站起身看向來人,適應了黑暗的雙瞳被門外的走廊燈刺痛,微睱間,她已被來人一把擁進懷裏,鼻腔裏充斥著她早已熟悉的檀木香氣,混合著淡淡的煙草香,跟他書房與辦公室裏的香氣一模一樣。

久違的安全感霎時間將她包圍起來,這麼多日子以來的惶惶不安,提心吊膽,心中為了保護自己而佇立起的城牆,在被他擁入懷中的一瞬轟然崩塌,緊繃著的神經鬆懈下來,淚水也失去了控製,翻湧而出。而他隻是緊緊抱著她,摩挲她的長發,他分明有千言萬語想說,那麼多思念,那麼多歉意,可此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除了反複喃喃她的名字,一句別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一晚,他聽她說了很多,從她在日本商會的官邸裏醒來,到她逃離禁錮躲進修道院藏身,再後輾轉琴行寄宿,然後終於被他找到。

在琴行裏的那段時光,是他們分開之後她最快樂的日子,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他們最初相識的時候,她每天就這樣喜悅的期待著,收一束漂亮的鮮花,再遙遙的望他一眼,如果沒有那些甩不掉的擔憂惶恐,這段時光該是怎樣的美好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