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揚聲問道:“詩狂為何不進殿來?”
李浩頷首道:“回陛下,臣想起了最後一次覲見先皇,離別之時,臣就站在此處,先皇就在皇上所坐的寶座之上,臣與先皇對視良久,互道珍重,不曾想,待臣歸來之時,已物是人非,臣……心中悲痛萬分。”
李治聞言也是心頭發酸,他可以想象那樣的畫麵,這也讓他記起,自己的父皇哪怕躺在病床之上,還每日垂問可有李浩的捷報傳來,可惜啊,父皇一直沒有等到,現在,征討吐蕃的事情徹底作罷,他真不知道怎麼麵對九泉之下的父皇。
一提到李世民,群臣盡都肅穆起來,李世民生前威勢太大,即便是死了,提到他之時,群臣也會肅然起敬。
過了片刻,李治緩緩收整心情,長歎一聲,道:“詩狂,進來吧。”
“謹遵陛下之命。”李浩行了個禮,走進太極殿,在殿心站定。
褚遂良見李浩光站著,沒有下跪,頓時瞪眼高喝:“大膽李浩,你身為罪犯,當著陛下的麵,竟然不跪!該當何罪!”大唐麵見皇帝和接聖旨雖然不用下跪,但如果是罪犯,別說見皇帝了,見官都得下跪,因為罪犯已經被剝奪了各種權力,所以見人低一等。
李浩回頭瞧了他一眼,冷笑道:“那麼敢問褚大人,我所犯何罪呢?”
褚遂良道:“你犯了謀反大罪,還想抵賴嗎?”
李浩挑眉道:“哦?我謀反了嗎?我如何謀反了?”
褚遂良道:“你行軍在外,私自將兵權轉交於樊梨花……”
李浩直接打斷他的話,道:“樊梨花身為行軍副總管,隻要有行軍大總管授命,便可領兵,無需請示兵部,何來越權?”
褚遂良聞言一愣,看向長孫無忌,長孫無忌頓時皺眉道:“據老夫所知,大唐並沒有這個規矩。”
“是麼?”李浩冷笑道,“你可以問問兵部尚書,有沒有這麼一條軍規。”
眾人聞言紛紛把目光轉到了兵部尚書李績的身上,李績淡然一笑,道:“長孫大人久不問兵事,對於兵製改動可能有所不知,這條軍製在貞觀七年的時候,由李靖李將軍所提,房仆射呈奏疏於皇上,皇上和門下省皆已批準,遂定成規,一切皆有公文卷宗為證,各位去尚書省和門下省翻閱卷宗便知。”
這時,魏征忽然開口道:“沒錯,當時老夫還是門下侍中,這封奏疏,老夫批閱的,已定成製,兵部執行。”
長孫無忌聞言頓時臉氣成了醬豬肝色,惱怒道:“既然有此軍規,為何當初你不說!”
李績無奈道:“歲數大了,記性不好,給忘了。”
其實這條軍規還真的被人遺忘了,因為這是一條有點雞肋的軍規,李靖當初之所以提出這條軍規,為的就是以防萬一,那年他即將帶兵征討東【突】厥,想到此次出擊,風險頗大,而自己又有腳疾,怕因病耽誤了軍事,就提出了這條軍規,魏征和李世民都覺得他擔憂得在理,便全都準奏了,但自那之後,這條軍規便再也沒用過,哪個行軍大總管願意把兵權完全交給副總管,所以說這是一條雞肋軍規,很容易被遺忘,就連魏征這個批閱者也忘了。
長孫無忌萬萬沒想到自己最大的說辭居然不攻自破,心中頓時暗道糟糕,眼珠連轉了片刻,忽然道:“那你為何稱病不帶兵,一病便是數月!”
李浩道:“先前我說過,吐蕃地處高原,高原地帶與我們中原不同,那裏的氣壓低,空氣稀少,說白了,就是中原人去了高原,會不適應,出現高原反應,渾身乏力,胸悶氣短,頭暈等等症狀,高原反應也跟人的體質有關,有人的高原反應還能強烈,有的人高原反應比較微弱,而很不巧,我就是那個高原反應非常強烈的人,強烈到根本無法翻過唐古拉山,因為尚在唐古山口三百裏外,我就已經不行了,吃飯連筷子都拿不穩,需要人喂,走路需要人在一旁跟著,以防摔倒。”
李治聞言驚呼:“竟如此嚴重?”
李浩拱手道:“不敢欺瞞陛下,就是如此嚴重,樊梨花秦懷玉等人皆可作證。”
褚遂良冷哼道:“他們是你下屬,不可替你作證!”
李浩挑眉道:“那麼監軍許敬宗和金吾衛大將軍李元忠可以為我作證!”
長孫無忌和褚遂良聞言盡都眉毛一跳,這二人還真的可以替李浩作證,該不會許敬宗替李浩說話吧?
李元忠此刻不在殿上,但許敬宗在啊,猥瑣地躲在隊伍後排,此刻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許敬宗的心頓時拎了起來,他萬萬沒想到,李浩這麼陰險,居然要自己為他作證,自己要是敢當殿說假話,被查出來的話,刑部大牢在等著他。
李治聞言伸長脖子朝後方看,問道:“許敬宗何在?”
“微臣在。”許敬宗硬著頭皮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