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安踏上四百階的一瞬間,周圍的威壓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同時四方的天地也好像被置換了——高聳入雲的歸墟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熱鬧的市井街道。秦長安茫然的看著周圍一切,那麼陌生,卻又好像似曾相識。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車馬粼粼,不遠處隱隱傳來商販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偶爾還有一聲馬嘶長鳴。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地鋪灑在紅磚綠瓦,或者那突兀橫出的飛簷之上,天地間一片祥和之景。
秦長安漫無目的地沿著街道向前走去,不知不覺的到了一處府邸,隻見朱紅大門上掛著一塊牌匾——“秦王府”。
“這是西陵秦王府!”秦長安看著那塊牌匾上的那幾個大字,震驚萬分。原來這正是秦長安的出生地,西陵秦王府。秦長安曾經在這裏生活了兩年,直到他兩歲時國師占天留遺言,秦侯一家才被賜封為太平候,舉家搬去京都生活。不過那時候秦長安還太小了,對西陵這個地方幾乎沒有什麼印象。
“怎麼來到這裏呢?”秦長安心想,“先進去看看。”
穿過重重長廊,層層別院,秦長安來到了內府。一路走來,秦長安驚訝發現他能看到別人,但是在別人眼中,他好像是透明不存在的一樣,無一人發現他的到來。
“天哥,給他取個名字吧。”
“我們不求他能成就什麼豐功偉業,隻求他能平平安安的長大,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輩子,就叫秦長安吧。”
門外走廊內的秦長安聽到這裏,瞬間如五雷轟頂,再沒有比這更令人震驚的了。
隻見內府較大的那座樓房裏,一位生產完不久的少婦斜倚著床沿,低頭溫柔地看向自己懷裏的小生命,神態嫻靜,氣質溫和。
“好,好,這名字好,長安長安,長命百歲,平平安安。”
初為人母的她滿是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孩子,眼中充滿憐愛,可眼神深處卻露出藏不住的悲傷神色。因為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顯得太衰弱了。孱弱的呼吸,毫無血色的身軀,每一點都表現出這個孩子可能會隨時離世。
門外的秦長安明白了,原來不知怎麼回事,竟然回到了自己出生的時刻,也是到這時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剛出生時竟然這麼虛弱。
“子惠,別擔心,他是我們的孩子。我秦問天上天入地,也要醫好他這先天神衰的毛病。”
隨後的兩年內,秦問天多次外出,每次回來總是帶著天材地寶,或者仙獸靈丹。小長安的神魂在大量外物的滋養下,漸漸地穩固。同時穿越過來的秦長安也越來越分不清,自身和小長安的區別,兩人仿佛漸漸融為一體。
慢慢的秦長安好像忘記了他還在天雲階試煉,忘記了他已經開靈,忘記了曾在蕭王府寄人籬下的生活,也忘記了長大後的種種煩心事。他很珍惜這段時光,很珍惜原本在他生命中少之又少的父母親情。
此時,歸墟峰山頂上。
老者看著站在四百階上發呆的秦長安,“四百階到五百階這段叫問心幻路,你們當中隻有老三走過去了,不知道這小子問得是何心,能走多遠。”
“師傅,我記得還有二師弟也走過去了。”站在老者身後右首第一位的一中年男子說道。
“別跟我再替他。”老者皺皺眉頭道。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在秦長安兩歲時,國師占天去世,留下“秦逝龍現”的預言,不過唐王這次沒有軟禁秦家,而是以叛國之罪,直接頒下了將秦家滿門抄斬的命令。
中土三侯齊聚西陵執法,秦問天自知今日再無幸事,對著三侯說道,“長安還小,不懂事,放過這孩子,可以嗎?”
“不行!”回答秦問天的是冷冰冰的兩個字。
那天秦侯以一敵三,漫天的術法,龐大的靈力幾乎要摧毀整座西陵城,可最終他還是力竭戰死。兵士們湧入秦王府,好像一架架無情的殺人機器,手起刀落,哭聲喊聲慘叫聲興奮聲混成一片。
秦長安親眼看著自己身旁的母親被人擄去,幾刀下去香消玉損,而那幾個士兵,看著滿地屍塊,發出了嗜血的笑聲。
秦長安已經流不出淚水了,小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卻又顯得那麼無力。一個士兵拎著長刀,獰笑著向他走來。
就在秦長安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和父母相聚時,一位秦府的老奴擋在了身前。老奴大袖一揮,震開了砍下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