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在母親懷裏笑得合不攏嘴,“幸虧娘開口了,要不然四哥這個溫軟磨嘰的性子非活活把姑娘給著急死,隻不準我那個未來的嫂嫂天天深夜都睡不好,數著花瓣卜算四哥究竟對她有意思還是沒意思呢!”阿珩隨手一招,一朵花從花瓶中飛到她手裏,她裝模作樣地數著花瓣,“有意思,沒意思,有意思,沒意思……”
昌意氣得又要打阿珩,“娘,你也要管管阿珩,讓她尊敬一下兄長。”
嫘祖摟著女兒,看看昌意,再看看青陽,心裏說不出的滿足,對侍女笑著吩咐:“去拿些酒來,再把白日采摘的冰椹子拿來。多拿一些,昌意和阿珩都愛吃這個,還有壇子裏存的冰茶酥,別一次拿,吃完一點取一點,青陽喜歡吃剛拿出來的。”
侍女們輕快地應了一聲,碎步跑著離去,很快就端了來。
阿珩靠在母親的懷中,笑看著哥哥,抓了把冰椹子丟進嘴裏,一股冰涼的甘甜直透心底,她微笑著想,我錯了,朝雲殿和玉山截然不同!
母子四個一邊聊著家常瑣事,一邊喝酒,直到子時方散。
青陽吩咐昌意送母親回房,他送阿珩回屋,到了門口,阿珩笑著說:“我休息了,大哥,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不想青陽跟著她進了屋,反手把門關好,一副有事要談的樣子。
阿珩心內長長地歎了口氣,麵上卻不敢流露,打起精神準備聽訓。
青陽淡淡問:“從玉山回來,按理說昨日就該到了,為什麼是今日清晨?”
“少昊身上有傷,耽擱了一些時辰。”
阿珩在哥哥冰冷銳利的目光下,知道不能蒙混過關,隻能繼續說:“後來,我們沒有立即上路,聊了一會天。”
“一會?”
“一晚上。”
青陽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的桑林,“你覺得少昊如何?”
早上四哥已經問過這個問題,可阿珩沒有辦法用同樣的答案去敷衍大哥,隻能認真思索著,卻越思索越心亂。
青陽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阿珩的答案,不過,這也是答案的一種。他輕聲笑起來,“少昊他非常好,隻要他願意,世間沒有女子舍得拒絕他。”阿珩的臉慢慢紅了,青陽轉身看著妹妹,“可是,你就要是世間那唯一的一個必須拒絕他、不能喜歡他的女子。”
阿珩太過震驚,脫口而出,“為什麼?你們不是好友嗎?”
“青陽和少昊是好友,軒轅青陽和高辛少昊卻不見得。你應該知道父王渴望一統中原、甚至天下的雄心,指不準哪天我和少昊要在戰場上相見,殫精竭慮置對方於死地。”青陽唇邊有淡淡的微笑,好似說著“唉,明天天氣恐怕不好”這樣無奈的小事。
阿珩臉上的緋紅一點點褪去,換成了蒼白,“可我還是要嫁給他,因為我是軒轅妭,他是高辛少昊。”
“是,你還是要嫁給他,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對他動心。”青陽輕哼一聲,眼神驀然變冷,“我以為少昊會看在我的麵子上,手下稍稍留情,沒想到他竟然花費了一整個晚上的心思在你身上。”
阿珩低下了頭,低聲說:“和他無關,是我想多了解一點他,主動和他親近,我知道他喜歡酒,刻意用酒挑起了他談話的興趣。”
青陽走到阿珩麵前,抬起了阿珩的頭,盯著她的眼睛,神色凝重,“小妹,千萬不要再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他是高辛少昊,是我都害怕的高辛少昊!他不會永遠看在我和他的交情上,仁慈地提醒自己不要把你做了他手中的棋子……”
阿珩眼中有了濕漉漉的霧氣,卻倔強地咬著唇。
青陽說:“對我和少昊來說,心裏有太多東西,家國、天下、責任、權力……女人都不知道排在第幾位。為了自己,你還是視他為陌路最好。”
阿珩冷冷譏嘲,“真該謝謝大哥為我考慮如此周詳。不知道你究竟是擔心少昊拿我做了棋子,還是擔心我不能做你和父親的棋子。”
青陽默不作聲,好一會後才說:“不管你接受不接受,這就是事實,誰叫你的姓氏是軒轅呢?”他拉門而去。
阿珩疲憊地靠著榻上,心頭彌漫起悲涼。母親和四哥總是盡量隔絕著一切陰暗的鬥爭,希望她永遠是自由自在的西陵珩,大哥卻時時刻刻提醒著她是姓軒轅、名妭,是軒轅族的王姬。
因為太累,阿珩靠著榻,衣衫都沒脫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半夜時分,被外麵的聲音吵醒。
她匆匆拉開門問侍女,“怎麼這麼吵?”
“有賊子深夜潛入朝雲殿。”侍女似乎仍然不敢相信,說話的表情和做夢一樣。
阿珩也吃了一驚,“這賊子也算倒黴,什麼日子不好來?偏偏往大哥的劍口上撞,這不是找死嘛!”
侍女點頭,一臉不可思議,“是啊,做賊都做得不敬業,怎麼撿這麼個日子?真是膽大包天!”
膽大包天?阿珩心頭跳了一跳,“賊子長什麼樣子?”
“他臉上帶著個木麵具,看不清楚長相。”
“賊子在哪裏?”
“在四殿下和大殿下所住的左廂殿。”
阿珩撒腿就跑,侍女忙喊,“王姬,您慢點,殿下吩咐我們保護您。”
阿珩一口氣跑到左廂殿,抓住個侍衛問:“賊子在哪裏?”
侍衛回道:“賊子闖入了四殿下的屋子,抓住了四殿下。”
阿珩氣得咒罵,“真是個混蛋!”
侍衛立即跪下,惶恐地說:“屬下知錯。”
阿珩無力地揮揮手,“我不是在罵你。”
阿珩硬著頭皮走了進去,整個左廂殿隻青陽一個,負手而立,神態十分平和,聽到阿珩的腳步聲,他說:“誰讓你來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