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醫天下者不自醫(3)(1 / 2)

蚩尤淡淡說:“他這一生為了治病救人,研習藥性,嚐試了太多毒物,各種藥性在他體內混雜,一直在磨損他的身體,他這兩年應該又嚐試了不知名的毒草,毒草本身的毒,他已經解了,可毒草引發了幾千年來鬱積在體內的毒素,現在是萬毒齊發,無藥可解。”

“那也有辦法的,對不對?”

蚩尤低頭看著阿珩,輕撫了下阿珩的頭發,沉默地搖搖頭。

阿珩猛地放開蚩尤,跑出屋子,抬頭望著藍天,大口大口地吸氣,可仍覺得喘不過氣來。

這麼多年三國鼎立,太平無事,就是因為炎帝德高望重,天下民心所向,即使雄才偉略如父親也不敢逆天而行,如果炎帝一死……阿珩不敢再想下去。

遠處的山坡上,夕陽把層林都染成了金色,阿獙和小鹿正在玩耍,一追一逃,一躲一藏間,歡快地鳴叫聲傳遍了山林。

阿珩不知不覺中追著它們的步伐,走進了那個藍色的山穀,阿獙和小鹿卻不知道哪裏去了。

她坐在山坡高處,看著紅霞密布的西邊天空。

夕陽正一點點墜落,這是最後的美麗安寧了。

她隨手摘了兩片葉子,放在唇邊吹奏著,滴滴溜溜的聲音在山穀裏傳開。

有人聞曲而來,坐在了不遠處,阿珩沒有理會,依舊吹著曲子。

一曲完畢,她才側頭看向坐在墳塋旁的炎帝。

傍晚的風大了,藍色的花海一波又一波翻滾著浪花,時起時伏,炎帝的身影時而模糊,時而清楚。

阿珩走到炎帝身邊坐下。

炎帝微笑地看著夕陽:“你有點像我的一個朋友,不是容貌,而是一些小動作。”

阿珩望著夕陽沒說話。

“她叫西陵嫘,現在知道她名字的人很少了,可在三千多年前,她曾是整個大荒最有名的女子,被稱為西陵奇女,我父王還曾命我的兄長去求過親。”

阿珩問:“她答應了嗎?”

炎帝搖搖頭,“沒有,如果她答應了,也許我的兄長就是炎帝了。”

阿珩問:“您的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炎帝笑了,有濃濃的惆悵,“你們果然是很像。阿嫘在很多年前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在她之前從沒有人關心,在她之後沒有人再敢問,你是第二個問我這個問題的朋友。”

炎帝的手放在妻子的墓塚上,神色溫柔,眉眼間有綿綿不絕的相思,“我自小靈力低微,不善於那些打仗的法術,長相也不出眾,一直不受父親看重,兄弟們也不大和我一起玩,我喜歡一個人種植花草。都城軹邑的外麵有一條河叫濟河,濟河岸邊住的都是靈力低微的神族,他們沒有能力做官也不能參軍,隻能靠打些零工做點小生意為生,一個賣花女就住在濟河畔,她喜歡用靈力培植各種各樣藍色的花,有藍色的牡丹、藍色的芙蓉、藍色的風信子……”

炎帝的手從身邊的藍色山茶花上撫過,“我第一次看見她時,是一個濕漉漉的清晨,我去河邊采摘藥草,她出門汲水,穿著一襲白底藍花的長裙,鬢邊簪著一朵藍色的山茶花。當時河上的人還很少,我們隔河而立,視線交投,她微微笑了一下,我卻驚慌得看都不敢看她,掄起鋤頭就往地下鋤,結果鋤到自己的腳,她在對岸大笑。我在榻上修養了一個月,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傷一好,就算著她汲水的時點去河邊,剛開始是幾個月去一次,慢慢變成幾天去一次,再後來我天天都去河邊挖草藥,可我不敢和她說話,年少時的我十分內向靦腆,一看到她就臉紅心跳,連多看一眼都不敢。我們一直隔河相望,卻一直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三年後,父王命我陪哥哥去西陵家求親,因為阿嫘很會養蠶,我正好培育出一株碧玉桑,父王覺得我能幫著哥哥投阿嫘所好,就讓我一塊去。那次求親很失敗,阿嫘把哥哥刁難得狼狽不堪,不過我和阿嫘卻成了好友,阿嫘邀請我和她一塊去大荒遊曆,我自然忙不迭答應了,後來我們又認識了能歌善舞的阿湄,三個人結成了兄妹。三人中我最年長,阿嫘卻膽子最大,總是帶我們去做一些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炎帝笑著搖頭,眉宇間有疏朗開闊、意氣飛揚,“那真是我生命裏最瘋狂的一段歲月,我自己都不相信原來我也會醉酒鬧事,打架鬥毆。我們三個還約定‘要永遠在一起,永遠像現在一樣快樂’。阿嫘大聲地說誰要是違約,她就會懲罰誰。可是,她碰見了那個光華耀眼的少年,她自己先違約了。她離開的那天,我們也是坐在一個山坡上,像今天一樣眺望著夕陽,我吹曲子,阿嫘唱歌,阿湄跳舞。我的曲子還沒吹完,阿湄的舞還沒跳完,阿嫘突然說她要走了,要去找那個光華耀眼的少年。阿湄非常生氣,怒氣衝衝地跑了。我去送阿嫘,她問我‘可有喜歡的姑娘,可有想永遠在一起的人’,我突然就想起了濟水岸邊的藍衣女子。阿嫘說‘你若喜歡她就該告訴她,你難道不怕她會嫁給別人嗎?’突然之間,我就慌了,都來不及和阿湄告別,就匆匆往回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