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後又賞賜了無數東西,一旁的侍從高聲奏報各件禮品。軒轅王室很簡樸,阿珩又自小不在這些物什上麵上心,並不知道東西好壞,可看周圍侍女的神色,也知道自己榮寵至極了。不過,這位俊後出身高辛四部的常曦部,是二王子宴龍的生母,自嫁給俊帝後,接連生了六個兒子。她的妹妹和她同時入宮,位列妃嬪之首,養育了四個兒子,三個女兒,三個女兒都嫁給了白虎部,所以白虎部與宴龍、中容他們休戚與共。這對常曦氏姐妹在朝堂中勢力極大,俊後越是微笑和藹,阿珩越是不敢掉以輕心。
高辛是上古神族,禮儀繁瑣,阿珩和王後、王妃、王子、王子妃、王姬們全部見過禮後,又一一敘過家常,才能告辭離去。等走出大殿時,阿珩覺得自己都快笑僵了。
少昊和阿珩同乘雲輦下山,他在車內問道:“你說的那個朋友可是昌意?”
阿珩吃了一驚,“嗯,是四哥。不過,請你保密,別告訴大哥,否則他又該責罵四哥了。”
少昊道:“其實,青陽……”阿珩看著他,他搖搖頭,“沒什麼,我會保密。”
少昊因為有事要處理,把阿珩送到承華殿後,就匆匆離去。
阿珩剛換上家居便服,侍女半夏來稟告:“諾奈將軍來給殿下送東西,因為東西金貴,殿下不在,他說一定要王子妃過目。”
阿珩忙說:“反正沒什麼事,那我就去看看。”
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諾奈立即站起,看到阿珩,他微笑著行禮,笑容下卻透著苦澀。
阿珩吩咐侍女們都站在屋外聽吩咐,因為門窗大開,屋內一切一目了然,所以倒也不算有違禮儀。
阿珩和諾奈寒暄一番後,暗用駐顏花布置了一個結界,有的話侍女們能聽到,有的卻不行。這是臨行前,大哥研究了一番駐顏花後,特意教她的法術。
阿珩對諾奈道歉:“當日玉山上,一時胡鬧,假稱西陵珩,沒想到日後出了那麼多事,實在對不住將軍。”
“誰能想到堂堂軒轅王姬會如此戲弄我呢?我糊裏糊塗上了當也不能算愚笨。”
諾奈沒有恭敬地唯唯諾諾,帶著幾分怨氣的自嘲反倒透出了釋然和真摯。阿珩心中暗讚,難怪少昊和雲桑都對此人青眼有加。“幾年前,我曾拜托少昊給你帶過一封信,後來你去看過雲桑嗎?”
“實不相瞞,當日看完信後,一時之間仍不能接受,其實我並不是心胸狹隘的人,可也許因為太在意了,反倒容不得一點欺騙。後來心平氣和下來,想明白一切都隻是機緣巧合的錯上加錯,可當時我有婚約在身,也沒什麼麵目去見她,見了她又能說什麼?我隻能堅持先退婚,殿下幫我左右周旋,恰好女方那邊犯了點錯,殿下就以此逼迫常曦部解除了婚約。這事如今說來不過三言兩語,可當時卻僵持了三年多。解除婚約後,我高興得以為終於可以光明磊落地見雲桑,於是趕往神農山向炎帝請求見神農的大王姬,沒想到……”
諾奈神色黯然,沉默了一會才又說:“神農的侍衛都很不友好,我想著見到她就好了,可她也神色冷然,連神農山都不允許我上,我去的路上還暗自興奮地打算私下問問她,如果我向炎帝求婚,她可願意。沒想到她一臉漠然,在山下和我匆匆說了幾句話,就要離開。我一腔熱情都化作了寒冰,隻能返回高辛。”
阿珩柔聲問:“你現在明白雲桑當時為什麼那樣了嗎?”
諾奈點點頭,“想來當時炎帝已經不行了,雲桑神色冰冷,眼神卻躲躲藏藏,隻是因為不想我看出她心中的哀痛。不停地趕我走,隻是不想我察覺出炎帝病重。”諾奈眼中難掩傷心,“她也未免太小瞧了我!連這點信任都不肯給我!”
阿珩說:“你錯了,雲桑姐姐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想你為難。如果你知道了炎帝病危,這麼重大的消息,事關天下局勢、高辛安危,你是高辛的將領,是少昊的好友,你是該忠於高辛,忠於少昊,還是該保護雲桑?”
諾奈愣住,遲遲不能作答。阿珩說:“與其你痛苦得難以抉擇,不如雲桑自己承擔一切。這樣你既未辜負她,也未辜負少昊。”
諾奈起身向阿珩行禮,“多謝王子妃一語點醒夢中人,在下告辭。”
“你去哪裏?”
諾奈頭也不回地說:“神農山。”
阿珩含笑凝視著諾奈匆匆遠去,至少,有個溫暖堅實的懷抱可以讓雲桑姐姐嚎啕痛哭,把所有的委屈和悲傷都發泄出來。轉瞬間,想到自己,又不禁神色黯然。
晚上,趕在少昊回來之前,阿珩早早地睡了,想著以少昊的性子,絕不至於把她從睡夢裏叫醒。果然,少昊回來時,看她已經安歇,輕手輕腳,沒有打擾她絲毫。
清晨,阿珩起身時,少昊已經離去,臨走前,還特意吩咐廚子做了軒轅的小吃給阿珩做早點。
連著半個多月,不是這個原因,就是那個原因,阿珩和少昊始終沒有真正圓房。
阿珩每日天一黑就提心吊膽,根本睡不好,人很快瘦下來。一日夜裏,她為了躲避少昊,借口水土不服,早早就上榻安歇。
從商議婚期到現在,已經一個來月沒有休息好,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著了。少昊進屋時,看到半幅絲被都拖在地上,阿珩的一頭青絲也半垂在榻下,他笑著搖搖頭,輕輕攏起阿珩的頭發,想替她蓋好被子,手剛挨到阿珩的肩膀,阿珩立即驚醒,順手就從枕下抽出一把匕首刺向少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