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論道火神廟(1 / 2)

空氣突然安靜了數十息的時間。

難了、道癡、聞人不語都怔怔地看著申小甲,臉上全然是迷惑的神情,他們搞不懂什麼叫嘴強王者,也不明白什麼是嘴遁神功,更不清楚申小甲那股子莫名的自信從何而來。

站在不遠處旁觀的楚雲橋和花緋亦是呆呆地望向申小甲,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她們從未想過有人敢真的讓道癡磕頭拜師,也不敢相信有人敢對以巧舌如簧著稱的聞人不語和最善打機鋒的難了口出狂言,更不敢相信說出這話的居然是平日裏慫眉慫眼的申小甲。

難了輕咳一聲,打破尷尬的沉默,扭頭看向道癡和聞人不語二人,溫煦地笑道,“二位施主,你們誰先來啊?”

有意地忽略申小甲,內涵非常易懂……對,我就是看不起你!

道癡和聞人不語並不蠢笨,所以當即會意,亦是移開落在申小甲身上的目光,互相對視一眼,開始互相謙讓起來。

“儒家,乃百家之首,還是聞人兄弟先來打個樣吧!”道癡拱手客氣道。

聞人不語擺擺手,溫文爾雅道,“論道的道,亦是道家的道,當然應該是道門天驕的道癡兄先來給大家做個表率比較好……”

申小甲輕輕咳嗽一聲,抿了抿嘴道,“我覺得……”

“我覺得你們也別爭論了,”難了搶先一步,語氣平緩道,“咱們所處之地乃是道門廟宇,那麼道癡便是主人,應當最後來一錘定音,而我身為白馬關內的僧人,離著火神廟比較近,算是鄰居,以後還是要和睦相處的,不好第一個出來論道,所以聞人施主,這頭一個隻能……”

申小甲再次咳嗽一聲,摳了摳鼻子道,“我以為我……”

“也罷!起頭也是小生提出想要和難了大師論道的,的確應當展示一點誠意……”聞人不語出聲打斷申小甲的話,幹脆利落地答道,“那小生便不再推辭,大著膽子班門弄斧一回,還請兩位莫要見笑!”

難了和道癡點了點頭,很有默契地齊聲吐出一個字,“請!”

申小甲漲紅了脖子,目光從三人臉上一一掃過,卻發現沒有一個人看向自己,甚至連一絲餘光都沒有投射在自己身上,憤憤地咽回將要脫口而出的話,悶悶地坐在地上,低頭不語。

聞人不語閉上雙目,定了定心神,再次睜開眼睛,深提一口氣,翻開手上書卷的某一頁,筆若遊龍地揮灑出幾行字,輕喝道,“大道無常,而人有倫常。曾子有雲,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動容貌,斯遠暴慢矣;正顏色,斯近信矣;出辭氣,斯遠鄙倍矣!此為君子之道!”

語畢,書卷上的文字驟然躍出紙張,於半空中凝成一排排金光閃閃的詞句。

“善!”難了和道癡俱是讚歎一聲,點頭以示認可。

申小甲癟了癟嘴,陰陽怪氣道,“君子?君子可欺之以方!一個被人騙了還渾不在意的人,還能算是常人嗎?人都有喜怒哀樂,沒有怒的人都不能說是人!這樣道怎麼能教化世人,教出來的人不是蠢就是壞!”

聞人不語握著狼毫筆的手不由地微微一顫,皺起眉頭瞟了一眼申小甲,隨即閉目思索起來,空中的金色詞句也消解彌散。

難了眼底閃過一絲訝異,卻又很快地恢複古井不波的神色,清了清嗓子道,“聞人施主的道其實是先賢曾子的道,彼時彼刻與此時此刻大為不同,道理雖然也有一些道理,但並不適用。當下你該用你師父的仁義之道來論述,那可是讓人朝聞道,夕死可矣的大道啊……”

聞人不語緩緩地搖了搖頭道,“那是我師父的道,並非是我的道。”

“曾子的道也不能是你的道……”難了淡然笑道,“好了,有聞人施主慷慨示範,接下來就該貧僧聊一聊自己的道了!諸道因緣生,諸道因緣滅,因緣生滅道,佛言皆為空。諸道無常,一切皆苦,諸法無我,寂滅方樂!”

話音未落,場中立時響起陣陣縹緲的佛音,沁人心脾。

“好殘忍的道!”申小甲冷哼一聲,打破佛音嫋嫋的祥和氛圍,不以為然道,“若是照你這般說,世上的人都死光了,那才是大安樂!可人都沒了,要這個道有何用!”

難了撥弄念珠的左手一僵,聲音清冷道,“此寂滅乃是心之寂滅……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若心動則人妄動,即傷其身,痛其骨,世間諸般苦難接踵而至。”

“還是不對,”申小甲反駁道,“心都不動了,那和死人有什麼區別,心動雖然會感受到苦痛,卻也能感受到快樂!你不能因為有苦痛,便要舍棄感受快樂的機會,這樣的道也不適合在世間傳播,那樣隻會感染出一群行屍走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