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甲滿臉悲痛道,“不用說,多半又是我娘搞出來的……娘親啊,你能不能給兒子我留條活路!”一扭頭,忽地瞥見頭上冒著兩個烏包的張大海不知何時也混在了書局仆從之中,正悄摸摸地溜邊退出書局,當即對季步使了一個眼色,“老步,別讓碗裏的泥鰍跑了!”
季步立時會意,快步走了過去,伸出右手猛地按著張大海的肩膀,獰笑道,“大海兄,你這是準備去哪啊?”
張大海身子一顫,回過頭來,擠出一張難看的笑臉道,“剛吃完早飯,打算出去六六食,省得不消化……”
申小甲一邊低頭看著報紙上的內容,一邊悠悠地走到張大海麵前,麵無表情道,“書局後院也挺寬敞的,去裏麵溜達一樣的,而且老瞎子和老蜘蛛也在,比外麵安全很多。”
“小甲……少爺!”張大海在申小甲怒視下急忙改口,縮著脖子道,“對您來說,裏麵是安全的,但對小的來說,外麵才更加安全……而且小的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不能一直待在這書局裏麵。”
申小甲眼神漠然道,“不急,等我問完第三個問題,你想去哪裏都可以。”
“那您現在就問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現在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自然會問你。”
張大海苦著臉道,“您這不是玩我嗎?小甲少爺,我與您不一樣……您別看我昨日跟您吹自己和安樂郡主一起做房屋生意,其實我就是一個打雜的,掙得也是一點點碎銀子,大頭都在人家那裏!我家裏還有一個癱瘓在床老母親,妻子最近又被診斷出身患絕症,需要很多錢治病,我不能陪著您閑耍啊,我得出去掙錢……”
申小甲皺了皺眉道,“你昨日不是說上有六十歲老母需要照顧,下有美女如雲嗷嗷待撫嗎?怎麼這會兒又變成母親癱瘓在床,妻子身患絕症了?”
“這男人嘛,都是要麵子的,怎會輕易將家中心酸事說與他人聽……”張大海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可苦不苦,咱們心裏都知道……您看我這身衣服,是縫三年,補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哪裏有半點富人的樣子……您就當行行好,就當可憐我家中的癱瘓老母和絕症妻子,讓小的出去拚命掙銀子吧!”
一旁的季步聽得心頭發酸,吸吸鼻子道,“大海兄,沒想到你家裏這麼困難,昨日竟還慷慨地送了俺好幾個炊餅……不知你需要多少銀錢給家人治病,俺可以幫忙一起湊湊,實在不行,俺就把這對短戟賣了,也能換些銀子!”
張大海一臉感動地握著季步的雙手道,“季兄有心了,賤賣武器倒是不必,因為所缺數額實在過於巨大,你那雙戟便是賣了也填充不上……況且我知道季兄將那對短戟看得比性命還重,張某又怎忍心讓你拿去賤賣了……還是讓張某自己去想辦法吧!”
季步眼眶一紅,從腰間摸出幾粒碎銀,塞到張大海手中,慨然道,“大海兄,俺身上就這些了,你先拿去給家人買點補品,回頭俺求求少爺幫你再多想想辦法……”
就在申小甲也打算摸出點銀錢遞給張大海時,一個剛剛買完報紙的漢子從三人身邊路過,忽地停下腳步,側臉看向張大海道,“咦?張大海?你怎麼在這兒啊?昨天你娘滿大街找了你一整天,說是你媳婦從外地行商回來了,讓你趕緊回去,不然家裏的那些瓶瓶罐罐又得遭殃了!呐,話我帶到了啊,你自己上點心……”
張大海連連點頭,目送那名漢子離去,抱拳行禮道,“多謝王兄,改天請你喝酒啊……”一回頭,瞧見申小甲和季步陰沉著臉看向自己,幹笑幾聲,“那什麼……一定是蒼天開眼了,吉人自有天相,欸嘿!我娘又能下床了,我妻子的絕症也好了!高興啊,真是讓我快要喜極而泣了!”
申小甲冷哼一聲,“蒼天開眼的時間庭巧合的啊!我平生最恨拿自己家人扯謊的混蛋,老步……教教他什麼叫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