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1 / 2)

“小夥子,你家裏人沒想辦法救你?”那隔壁牢房的長者又開始找他聊天,梁清楓噎著脖子把饅頭咽下去。

“想啊,可是也要能救才行。”梁清楓想到顧歡為他擔憂,心裏難受得慌。

“你是誰家的孩子?”那長者頓了頓問梁清楓。

“我叫梁清楓。”梁清楓啃完饅頭把手枕在腦後,望著那牢籠發黴的房梁。

“梁清楓,梓楠的四兒子!”那長者喚著梁銘幼時的乳名。

梁清楓未曾聽過這個名字,聽得一臉懵。

“梓楠?”梁清楓疑惑的問那長者。

“梓楠,這可是你爹小時候的乳名,想想也沒多少人知道了,十二歲那年他生了場重病,算命先生跟你太爺爺說你爹命中缺金,要取帶金的名字,後來你爹就改名梁銘,這病也突然好了,梓楠這名字也就再也無人提起,我倒是喜歡子梓楠這名字。”那長者也不管梁清楓願不願意聽,就在那絮絮叨叨的說著以前的事情。

“你和我爹是舊識?”梁清楓聽了長者的長篇大論,不禁好奇他的身份。

“算是舊識吧,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的學堂,後來我們一個學文一個學武,我十五歲就去邊關打仗了,二十幾歲回來又被人誣蔑進了這牢籠,就再無來往了。”那長者笑著回憶從前,語氣裏帶著笑意。

“你就是爹爹時常提起的趙菩提吧?”梁清楓記得梁銘每次喝醉了總是對著他屋裏一顆菩提樹的畫像喃喃自語。

小時候總是拉著他們兄弟幾個聊他小時候的事情,提到最多的便是趙菩提,說他多麼了不起,可是後來卻再也沒聽梁銘提起,隻見他喝醉了就看著那菩提樹長籲短歎。

梁清楓從床上蹦起來,走到鐵欄杆旁,把頭往隔壁牢房探,想要看清趙菩提的真容。

趙菩提身上衣不蔽體,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掛在身上,黑乎乎的一層汙漬,白花花的頭發和胡子,奈何臉上汙垢太多,看不清長相。

“是啊!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那長者念著禪宗六祖惠能大師《菩提偈》,無盡的悲傷從他心尖蔓延而來,他終是未能達到這般境界,還是會因現在的遭遇而怨恨。

“皇上登基大赦天下、普天同慶時你為何不出去!”梁清楓問趙菩提,皇上大赦天下,對罪犯減輕或免除行刑,在說趙菩提這麼多年未被處死,那先帝本意自然不是想治他於死地,隻不過想要桎梏他。

“出去?出去又有何用,何處可去?”趙菩提是先帝的弟弟,自幼酷愛習武,是個十足的武癡,十五歲就去邊關,二十幾歲才從邊關回京都,可一回來那滿朝文武皆嫉妒他的功勳,暗地裏參他幾本,先帝為了維護朝中穩定,隻好把他這個弟弟犧牲了。

“哈哈哈,出去又有何用,在這牢裏弄得一身的病痛,出去又能拖累誰?”趙菩提悲淒的笑著,那種無力感讓梁清楓都被感染了。

梁清楓小時候常聽人說起鎮國將軍趙菩提驍勇善戰的傳奇故事,小小的他默默在心裏將他作為信仰,勵誌要做一命好將軍,跟著梁清霖練武,寒冬臘月早早爬起來,迎著寒風凜冽紮馬步、練槍。

後來這鎮國將軍就像是一個禁忌,誰都不敢提起,據說提起就要被滿門抄斬。

“我不過是他政權路上的一顆廢棋子,進來這麼多年,他從未來看過我,而我身後無一兒半女,連個家都沒有。”趙菩提早先的鎮國府早就在他入獄時被先帝派人抄了,據說那大火燒了三天三夜,也連下了三天的雨都無法澆滅那熊熊烈火,這些都是趙菩提聽那獄卒閑聊而知。

“我現在也和你一樣了。”梁清楓哂笑的看著自己常年帶兵打仗的雙手粗糙厚繭,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痕,雖早已愈合可每逢下雨天還是會疼痛難忍。

“你大哥不是金吾衛,就不能把你撈出來,還要你爹可是應該坐到丞相的位置了吧,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怎麼會救不了你。”趙菩提是被先帝鎮壓,自然當時無人可救他,可這梁清楓僅僅是搶親又怎麼會落得喪命之果。

“那你可高估我爹了,他現在還是尚書,丞相是那大名鼎鼎的李文傑。”梁清楓說到李文傑時唾了一口,以泄心中憤恨。

“李文傑是丞相,那可真是有點讓我意外。”趙菩提伸手摸了摸他下巴那邋裏邋遢的長白胡子,正好摸到幾隻肥肥胖胖的跳蚤,他抓下來直接像吃花生米似的扔到嘴裏,蹦卡蹦卡的聲音,讓梁清楓直犯惡心,梁清楓頭皮發麻的想把他的腦袋從鐵欄杆的夾縫裏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