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況在霄歧原逼迫他冷靜下來的嗬斥聲中逐漸安定了情緒。
他站在原地,木木地看著霄歧原走上前去扒開屍體旁的雪,使屍體出現了全貌--一共三具屍體,死狀都如同那裸露出來的頭顱一般恐怖。
他強壓著嘔吐的欲望,加快腳步拉住了霄歧原:“哥,別動了,我們回去找人處理。”
其實在確定到屍體是三個人之後,霄歧原就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隻站在那裏定定地看著屍體的麵容,似乎是在確定死者的身份。
他的身子僵直,轉過身時的動作明顯比之前要僵硬,語氣卻是依舊如一的:“這些人…我沒有見過。”
路況將他拉到一個相對遠的距離,努力想撇去腦袋裏關於屍體麵貌的記憶:“我不管是不是外來人死在這裏還是別的,先趕回去找人最重要。”
“嗯。”霄歧原應允,伸出手指了不同於來路的另外一條路:“路過森林,回程快些。”
路況不知哪來的力氣,拿出了上學時體測的勁頭拚了命的往霄歧原指的方向奔,甚至一度把慢跑為主的霄歧原甩在身後。
他想遠離這個地方,他甚至連調查路楠死亡原因的興致都蕩然無存,他現在隻想快點找人處理完這件事,然後帶上行李回到外界的家。
他不明白他一開始為什麼要答應父親來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地方,他不該覺得自己有能調查點什麼的能力,他應該早早看清自己,不要把一無是處的自己看得太重,以至於不好收場。
連自己知難而退的心思都難以啟齒。
“別太擔心,人都死了,跑不了。”霄歧原冷不丁地從後麵拍了他一下,差點給他拍出一身的冷汗。
他猛地轉過頭:“哥你能別開玩笑嚇我了嗎?”
這麼一回頭更嚇人了,因為他看見了霄歧原滿臉認真的表情。
合著霄歧原剛那麼說還自認為很正常?
想脫掉鞋打他的同時路況腦中又浮現了那個讓人反胃的畫麵,半個幹嘔後鞋都來不及脫就急著往外跑。
來時走出的鞋印是一個一個明晰可見的,而走時的腳印則連成了兩條不規則的線,而剛才霄歧原拍他那一下使這兩條線短暫地斷了一截,讓作為強迫症的路況很是受不了。
他強忍著回頭看的欲望,狂奔了將近一分鍾後扶著腿停在原地,他氣不順,斷斷續續地招呼著霄歧原:“哥…哥…咱…啥時候能到?”
跑了這麼半天,他連個綠影都看不見,更別說什麼棲息著猛獸的林子了。
霄歧原慢騰騰地往左邊一指:“那。”
累的半死不活的路況往左邊一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為什麼不早點說?我都跑偏多大一塊了?”
這位事不關己似的同誌仍舊保持著不緊不慢的姿態:“我剛拍你那一下,以為你轉頭看到了。”
“我以為…你的視角很廣。”
“……”
林子裏地上大多都覆著綠植和藤蔓,走起來比雪地還要困難些,路況的腳不時就被藤絆住了,要不就是踩到光滑的綠植摔了一跤。
這裏空氣潮濕,明顯是剛下過雨不久,但路況是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雪原會和氣候潮濕的深林挨在一塊,這根本不就不符合常識。
而這裏有一個對不符常識的地點極其熟悉的人,他就像回自己家裏一樣,甚至一次都沒有被樹藤絆過,也沒有在道路的選擇中遲疑過,幾乎是隻瞧一眼便知下一步要去哪,應該怎麼走。
路況扶著樹把陷在泥裏的靴子和腳一起拔出來:“哥我覺得像你這樣的不當導遊可惜了,就是說話方式得改改。”
霄歧原在石頭上蹭著鞋底的泥,頭也不抬:“怎麼改?”
“就是記得麵帶微笑,別整天那麼悶,也別天天隻顧健身,肌肉猛男男人緣很差,會遭嫉妒的。”他背著的雙肩包背帶出門時改得太大了,一路上一直在往下滑,他想找個機會把包放到地上調整一下,卻找不到一處幹淨的地方。
霄歧原不知什麼時候走近了,伸手調整著他的背帶:“麵帶微笑就算了,悶一時改不了,健身是自小受秋老板強迫的。”
路況雙手托起包試了試背帶,覺得勉強能撐到回去,但自他又一次聽到“秋老板”這幾個字眼後,他的注意力就開始放到了奇怪的地方:“哥,你們一直叫秋潺溪秋老板,那她是幹什麼的啊?”
霄歧原的眼神忽變得了無生趣:“不知道,二姨一直那麼叫她,我也就跟著叫了。”
“那她逼著你健身是怎麼一回事?”
“二姨身體不好需要休息,一般都是她來照顧我,然後她一般喜歡把我推到三樓外麵扒著窗台,要不就是把我栓到自行車上到處騎,後來…她換成了摩托。”
霄歧原的表情沒有變化,路況卻從中品出了一絲帶著個人情緒的委屈。
“…秋老板可真是,好雅致。”路況的眼神掃到了他的腹部:“那你現在的樣子都這麼猛男了,她還敢欺負你嗎?”
不知為何,路況感覺到霄歧原那漆黑的眼睛裏多出了一分無可奈何:“說實話那不算欺負,但就算那樣我現在也打不過她。”
“嗯…這樣啊,那就自求多福吧哥。”
路況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自己暗地裏納悶秋老板到底擁有著什麼樣的戰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