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半兒的腦袋已經沒了，滿身紅白混雜的粘液，僅剩的一隻眼睛瞪得似是要鼓出來一般，嘴巴張得大大的，仿佛能聽見他死前的慘叫。趕車的士兵跑過來和同伴將屍體扔回到馬車上。一條人的腸子從屍堆裏滑了下來，拖在地上，粘上了沙土，腸子鼓鼓的，好像能看到上麵的血管和裏麵包裹的東西。
清玄見過死人，卻沒見過如此慘狀，她彎腰在街旁嘔吐了起來。宋玉墨搖搖頭，撫著她的背，“沒事的！”
似乎空氣中充滿了血腥味和說不清楚的臭味。清玄跑回小院兒，大口喘著氣，平沙潭那裏是不是比遂城更加的慘烈，她不敢再繼續想。覺得很冷，她跑到床上圍了條被子，將自己緊緊包裹起來。這是她的習慣，從小都是，她覺得這樣做會令自己覺得安全。
宋玉墨有些心疼，他坐到她旁邊，拿開她的被子，將她抱住。“你有我！”他希望她可以依靠他。
他的懷抱給了她安心的感覺，她覺得也許對這種感覺產生了眷戀，“我沒事！”
“傻丫頭，在我麵前不必逞強的！”他摸著她的頭，“你總是這樣，反而讓人更擔心！”
“我知道了！”清玄不再說話，閉上眼睛感受著這份安定。是不是從小的漂泊讓她對這份安定感如此向往。
天完全黑下來，還是沒見洛雲川帶著隊伍回來。天空中飄起了雪，輕輕地落了下來，似乎是想蓋住這滿城的血跡。
“還沒回來啊？”這是清玄問了無數次的一句話，心裏不停地想象著最壞的結果。
宋玉墨撥了撥炭盆裏的火，“你要這麼想，遂城現在很安靜，就證明蕭國在這場仗裏沒占什麼便宜。而且，剛才不是有人來說了嗎，隊伍已經往回走了！”
“我想去城門。”她想去哪裏等著自己的父親歸來。
“別去了！那裏一堆死屍！”看到清玄的臉色變了變，“再說下雪了，路又滑！”
“這次蕭國還會南下嗎？”清玄問道。
兩種可能，一種是暫時停止南下，先休養生息；另一種就是孤注一擲，全力南下。“怎麼沒見到惠娘？”宋玉墨轉開了話題。
“她擔心她的祖母，回去接她去了！”兵荒馬亂的，家人也許是最讓人牽掛的吧！
“你要不要睡會兒！我覺得洛將軍就算回來也要明天早上！”她與一年前變了太多，現在知道擔心，會在乎別人的感受，放到以前，她的心裏隻有一個花月錦。
“睡不著！”清玄搖搖頭，“你該回去了！”
“又趕我？”宋玉墨沒有動，“我給你講故事聽吧？”這樣她可能會精神好些。
“你當我小孩子啊？”清玄從窗縫望出去，雪似乎大了些。“要不你到院子裏賞雪吧！然後我賞你！”
“你記得啊！”那還是一年前的圍子山皇家別院，小刺蝟終究對自己收起了她的刺。“我那時候就喜歡你了，可你連看都不願看我，還總想把我當冤大頭宰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