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城烏啼未了,起來翻為無眠早。薄霜庭院怯生衣,心悄悄,紅闌繞,此情待共誰人曉?】
夕陽的餘光也已經漸漸淡去,已是夜色初上,皇帝卻仍不見蹤影,梁九功已經在清明宮前來來回回踱了幾百圈,這樣的天氣,他的額頭上竟冒著汗珠子。
終於,清寧宮外傳來動靜,梁九功快步跑出去迎他,“萬歲爺您可回來了,他們,他們把倭赫大人給抓起來了。”
玄燁瞬間變了臉色,“倭赫是朕的人!誰敢抓他!”
梁九功說話時連聲音都顫抖著,卻隻能極力地克製,“奴才也不知道,隻是皇上您前腳出了宮門,後腳他們就把倭赫大人就被人五花大綁了去!”
“他現在人在哪裏!”
“皇上,皇上……”隻見小毛子匆匆從外頭跑進來,一個跟頭栽下去,直接跌在了禦前,他抬頭瞧了瞧一邊梁九功的臉色,欲言又止。
“又是什麼事啊,說!”玄燁道。
小毛子隻低著頭,喘著粗氣回道,“回皇上,鼇大人這會兒正跪在清寧宮外,說是前來告罪。”
“告罪?讓他進來!”
他一甩手,就往清寧宮正殿裏去,不一會兒的功夫,鼇拜便由梁九功引了進來。
“鼇大人,你這是做什麼,朕怎麼不明白呢。”他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是得意,終也有鼇拜向他低頭的時候。
“老臣前來向皇上告罪!”
“哦?鼇大人什麼罪。”玄燁心裏依舊得意著,想著他也許是因為前幾日自己處置了幾個“他的人”這件事而來。
“老臣命人扣押了皇上的侍衛倭赫。”
此話一出,玄燁自是一怔,所以不同剛才,神色上也開始不自然起來,“是嗎,鼇大人這樣做必有鼇大人的道理,隻是不知他犯了什麼罪?”
鼇拜回話道,“有人揭發倭赫等人擅騎禦馬、取禦用弓矢射鹿,此乃大不敬之罪,老臣也是依律而行。”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說起這事,皇帝原也是知道的,所以並不以為然,“那不如這樣吧,朕來替倭赫求個情,罰他一年的俸祿教訓一下也就得了,依舊留用,鼇大人你看如何?你且叫刑部放人吧。”
鼇拜甚是篤定,不緊不慢道,“回皇上,倭赫恐怕是放不成了,今日午時,倭赫等人已經被壓至菜市口斬首了。”
“什麼!”一切發生地這樣突然和意外,他驚訝得像頭頂炸了個響雷,“鼇拜!你放肆!倭赫是先帝爺多年的侍衛,是朕的近侍,你竟然說殺就殺了!你眼裏還有沒有朕,你真是越發地膽大包天!”
鼇拜的神情始終沒有太大的起伏,依舊穩穩當當地回話道,“皇上息怒,皇上有所不知,若說膽大包天,倭赫才是真正的膽大妄為,不把臣等放在眼裏也就罷了,前些日子聽說宮裏少了寶貝,皇上拿了一圈人也沒能問明白,倭赫是皇上的近侍,他應當擔責,更何況還擅騎禦馬、取禦用弓,這等狂徒就應該千刀萬剮。”
玄燁幾近顫抖,“你既然如此振振有詞,方才為何還要跪在那裏向朕告罪!”
“稟皇上,老臣未能極早識破倭赫這等狂徒的真麵目,實在是罪過,臣等受先帝遺訓,輔理朝政,自當萬事俱細,可是這一回,竟出了如此的疏漏,臣叩請皇上降罪。”說著,鼇拜便跪了下來,等待發落。
“你!”玄燁著實沒有料到,他竟這般先發製人。“罷了!退下吧!”他咬緊了牙關,現在是最要忍的時候,倭赫已經成了他一時魯莽的犧牲品,文實和殷誌華還在刑部關押。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再有更多的行動,以免再觸怒鼇拜。
鼇拜的目的已經達到,他緩緩退出了清寧殿。玄燁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隻瞪著眼睛盯著殿門外,也不知他瞧的是什麼。
梁九功小心翼翼地上前,“皇上?皇上,您可千萬別氣傷了身子啊。”
“他殺的不是倭赫,是朕!”
梁九功徹底慌了,磕頭求道,“皇上,皇上萬萬不可這樣說,萬萬不可呀。”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自顧自地說著。
是啊,總有一天!
暖風陣陣,三月末的天氣,已如入夏一般。容若如今很難得才來府上一回,為的也是教習格爾芬認字讀書,這個小東西說來也是聰明,已經會背《三字經》了,就憑這一點,索尼斷定這孩子日後定能成大事,所以越發喜歡。
經過上一次的事情,索尼知道鼇拜的矛頭已經指向他,如今,也已經少理朝政,一切朝廷事物都交由索額圖,他自己便稱病在家,逗著孫兒,開始了頤養天年的日子。
“老爺打算就讓人這麼一直看著菀玥呀。”園子裏滿是春色,趁索尼逗著格爾芬心情還好,赫舍裏氏試探道。
索尼知道夫人早就有了說情的心思,自然有話等著她,“前幾日,容若過來,你不是已經放她出去一回了嗎,還打量我不知道嗎?我看呐,菀玥這孩子如今的脾性,都是讓你給慣出來的。”
赫舍裏氏見索尼如今寵著格爾芬的樣子,與菀玥小時候如出一轍,不免道,“這會兒老爺倒怪起我來了,從前我說她一句老爺都是不依的,說什麼十個男子都比不得她一個,這話老爺可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