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鴉盡,小立恨因誰?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
孝莊要立菀玥為後一事,幾乎已經傳得滿城皆知,隻差一道聖旨,自然,這也是孝莊有意而為之,她想聽見更多人的聲音。
而對於立後一事,四輔臣中唯有蘇克薩哈一人保持中立,鼇拜與遏必隆麵對這個結果雖然是萬分的不滿意的,隻是孝莊哪裏是他們可以拿捏住的人,即便再有不滿,卻也知道這個結果不可回轉。
“老祖宗今兒興致真好啊。”蘇嘛提著澆花的壺,在一旁瞧著孝莊伺候著這殿裏的花花草草,許多年來一直是這些,雖然盆數從來不多,卻都是上好的稀有品種。
孝莊指著那盆才開花的君子蘭道,“瞧瞧,打理了這些年,可是難得見它開一次花呀。”
蘇嘛點頭笑道,“看來,是個好兆頭呢。”
“但願吧。”
蘇嘛跟在孝莊的身後,“依我看呐,再好的花草還得由老祖宗您親自澆灌著,才能更好。”
孝莊搖一搖頭,笑道,“你呀,就屬你說話最中聽。”她接過丫頭們遞過來的有點微微打濕的帕子,仔細地擦著每一片葉子上的灰塵,除卻前朝的恩怨紛擾,才最適清閑,“都甭說人了,這花也一樣,天時地利人和,總要齊全了才能好。”
蘇嘛也是涵笑盈盈,“可不是嗎。”
“外頭的議論聲,是不是越來越大了?”孝莊問道。
許多話是不會傳到孝莊這裏的,蘇嘛雖然多少能聽見一些言論,但為了兼顧裏外,也不會全都告訴上去,“議論自然是有的。都說這菀玥姑娘呀,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孝莊心裏自然是知道立菀玥為後的歧義會有多大,不覺微微歎了口氣,“他們能說些什麼,我也猜得到。咱們呀看人看了大半輩子了,菀玥是個好孩子,她能陪在皇帝的身邊,豈知這不是咱們皇帝的福氣呀,是不是?”
“隻要皇上好,老祖宗您也就安心了不是。”
晚風穿越過紫禁城的每一個角落,蔓延在每一寸漢白玉石階上,冰涼冰涼。
清寧殿內寂靜無聲,他猶豫了許久,終於將所有可能發生的結果都想好了,為了她,為了自己,為了兩個人都不要為難,才是最好的。
他踏進了慈寧宮,不由得暗自苦笑一陣,如今他這樣做這也算不得是失去,終究是一廂情願,她心裏原是沒有他的,又何必非要強求,日日麵對著才是折磨。
一縷悲愴慢慢滲出來,今日以後,再不要去想。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起來吧。”孝莊坐在炕上,瞧了他一眼,見他沉著臉與往日不同,心中略有不安,問道,“皇帝這麼晚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孫兒……孫兒……”玄燁原是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說,可如今真的麵對著孝莊的時候,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既然來了,這些話不說出來,你也不會打算回去。”孝莊盯著他的眼睛,他所有的心事都寫在了臉上,沒有誰看不出來了。
玄燁握緊了拳頭,終於鼓起勇氣,“皇祖母,孫兒還小,所以孫兒還不想大婚。”
“不想大婚?”孝莊有些詫異,但因為顧及這皇帝的麵子,隻笑道,“你皇阿瑪像你這樣大年紀的時候,連皇子都有了,且不說這個,咱們就說眼前的,你不想大婚就不能親政,親不了政,就執掌不了大權,知道嗎?”
皇帝抬頭道,“可是孫兒不能立她。”
“為什麼不能?”孝莊不由得想起當日菀玥進宮,如此融洽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再又想起福全說過的話,還有玄燁此刻的舉動,一時覺得錯綜複雜,她好像明白了,又不能完全明白。
皇帝屈膝跪下,“皇祖母,孫兒根本不喜歡她,為什麼非要立她呢,這樣做既委屈了她,也委屈了自己,求皇祖母成全。”
這話說得他自己不由得心下一片哀涼,記憶片片斷斷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來,她好像此刻就出現在眼前一般。
玄燁不是不知道,若是這一次她不能進宮來,這一生怕是再難相見了。
孝莊怎會答應他這樣的請求,自是有一番道理等著他的,“論身份她是索尼的孫女,論學識氣度,她更是個懂事的好孩子,而且皇祖母可以保證,進宮以後,她的心隻會在你一個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