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若問看花情緒,似當日,怎能夠(1 / 2)

【重來丁酒,折盡風前柳。若問看花情緒,似當日,怎能夠?】

冬日的夜晚並不是隻有嚴寒和寂寥,還蘊藏著無數的落寞與傷心,就象晚禱的鍾聲,遠遠傳來,最後遍及每一個角落。

“福晉?福晉您在哪兒呢?”雲芝在屋子裏找了一圈,也沒有聽到辰歡的回應。終於看見她穿著單薄的衣裳,坐在冰涼的台階上。“福晉,您怎麼坐在這兒啊,何況是夜裏地上就更涼了,身上的風寒還沒有好呢,咱們還是回屋去吧,天色已經這麼完了您該就寢了。”

雲初急成了那樣,辰歡卻是無動於衷,“胡說,你再仔細摸摸,這地上明明是熱的,整個王府裏頭,除了心是涼的,都是熱的。”

“福晉您到底是怎麼了,盡說胡話了,外頭涼,咱們回屋去吧,要不您該著涼了。”

辰歡輕輕一甩,雲初就隻能鬆開了她的手。“我不回去,那個地方不屬於我。”

“福晉,您在胡說什麼呢?”

辰歡喃喃自語道,“兩段情緣,竟讓四個人都過得不好,為什麼。”

雲初俯下身來,安慰道,“福晉,您怎麼了,咱們貝勒爺都當上了王爺了,從此以後您可就是王妃了,這是多大的喜事啊。”

“王妃?哈哈,王妃……”辰歡竟是笑著流出眼淚來,“從古到今,哪裏有我這樣的王妃。”

正說著話,那個影子越來越近,雲初抬起頭,有些發愣,“貝勒爺……”

“你怎麼了?”福全看著這樣的辰歡,心中甚是不悅。

雲初趕忙解釋道,“福晉……她……奴婢正要扶福晉進去安寢呢。”

福全蹙著眉,“這是何苦,好好地,折磨自己。”

辰歡抬起頭,月色下,他的樣子越來越迷離,宮裏發生的事情,即使府裏所有的人都在刻意瞞著她,她也還是都知道了。

心如死水一般的滋味,她體會了,“是啊,大晚上的,自己心裏不高興,還要惹得別人也不自在,真是沒意思。”

福全不愛聽她說這些話,隻強行抱著她回屋裏去。

“如今養病要緊,何苦說這些話,回屋裏去吃了藥就歇下吧。”

“藥治能醫的病,我的病,什麼藥都治不了,我不會去……”

辰歡原是倔強著不肯走,隻是才被他拉著起身,便支撐不住,突然倒在他懷裏,不醒人事。

已是初春天氣,日頭晴暖,和風熏人。隔著簾子望去,庭院裏靜而無聲,隻有廊下的鸚鵡,偶然懶懶地扇動翅膀,它足上的金鈴便是一陣亂響。

睡得久了,就越發覺得暈乎乎的,整個人都是乏乏的,總是有一點倦意在身上,慵懶得不肯起來。

偌大的坤寧宮裏,大婚時的紅色喜字猶在,如今卻隻有這冰冷的空間與戰戰兢兢的宮人們,明明就在紫禁城裏頭,卻像是整個被隔空似的。

這裏沒有一個她熟悉的角落,也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她熟悉的,本應該是他身上淡雅綿長的味道,本應該他溫和又偶爾不經意揚起的嘴角,她能夠暢所欲言、不需設防的人都應該是他。

可惜了,這些都不能夠了……

自那日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玄燁。

“你在外頭和誰說話呢?”菀玥還捧著那本玄燁愛看的《幾何原本》,方才聽見外麵的動靜,也隻是不經意地問道。

哈爾藍輕聲地哼著小曲兒,在殿裏打掃,聽見菀玥說話的聲音,便不敢再出聲了。

勇兒進來,原是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的,她倒自己先問起來了,想來這事本來也是不能瞞住的。

“主……主子……一早上……宮裏頭已經傳遍了,青嵐主子她……她……她有喜了。”

菀玥猛地怔住,殿裏忙著打掃,也一並愣住,卻又不想叫任何人看出來,隻緩緩放下手裏的書,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哦……我說這樣熱鬧,原來是她有喜了……是好事啊,我知道了,你們去吧……”

勇兒瞧著她臉色並不好看,心裏雖然擔心,可宮裏的禮數是不能忘,還是忍不住提醒道,“現下,太皇太後和皇上都往景陽宮去了,咱們要不要也……”

她手上的護甲不停地刮著梨花木桌麵,一下一下,發出刺耳的聲音,那一道道的白色痕跡如此醒目,像是誰的傷口,隻差沒有流出血來。

“自然是要去的,你給她預備些奶酪糕,多放些糖,她從前最愛吃你做的奶酪糕了,我一會兒去瞧她。”

勇兒知道她不好受,隻應道,“好……”

四月紫禁城內各處種玉蘭花都開了,紅牆黃瓦間忽見一樹潔白,花朵瓣瓣精致,似在瑩雪中浸過,溢滿了世間的純粹……它們就在這座城裏優雅地開,靜靜地落……

前庭的紛爭永遠牽連後宮女子的聖寵榮辱。而子嗣似乎比這些更重要,至少,這是她們後半生的依靠。

春日裏,連夜風都有了暖意。清寧殿外,小毛子才跟著青嵐一同過來問安,就被梁九功逮個正著,用力扯著他的嘴道,“你小子,如今跟著主子得了意,瞧這把你樂得,可別把這張嘴再給笑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