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茶歌。”陳準搖了搖扇子,又開始顯擺。
而這個時候,那邊的茶歌已經依稀能夠聽出歌詞是什麼。
“鳥叫出門,鬼叫進門,日立摘青,夜裏炒青,白日賣青。手指起泡,眼睛發紅,兩腳發酸,種茶人家,多少傷心。西湖西湖,龍井龍井,多少有名,問一問種茶人,多數是客民,女兒妻子在何方,孤身一人無可長,問一問西湖龍井,你看有名勿有名?”
茶農們分散在田間,那曲聲就從四麵八方傳了過來,應和著山間的風聲與鬆濤聲,稀裏嘩啦,就像哭訴一般,回響不斷,居然有些澎湃的意思。
“西湖的魚兒,西湖的茶葉。魚肥能賣錢,茶香廢我眼。采茶婦,捕魚夫,都是官府奴。天地何不仁?茶夫又何辜?魚兒何不生別縣,茶葉何不生別都!”
忽近忽遠的茶歌聽著讓人傷心,走在最前麵的沈書卻很興奮,搖著扇子加快了步速,把其他人甩在身後,幾人在小徑穿行,轉眼就到了茶園盡頭的農家小院。
蘇雪這幾日在喬家別院住著,所到之處一直是滿眼的繁華和熱鬧,乍一進了這間院子,隻覺得跟喬家大有不同,倒是讓人心曠神怡,身心舒暢。
這一方院子不大,但是打掃的很幹淨,院子邊上種著幾叢竹子,在陽光下灑落出影子來,倒是有幾分意境。
院中放兩隻石凳和一張圓石桌,這個地方常下雨,十天裏麵有八天都是霧蒙蒙的。
因此石凳摸起來冰涼涼潮乎乎的,院子依山傍水而建,前有茶園後有孤山,不遠處便是西湖,倒好像是一處絕妙的避世居所。
沈書不等其他人,率先穿過石板路叩響了門扉,來衣想跟上去,陳準一把拉住她,笑道:“等一等。別急。”
說完就著石凳坐下,翹起二郎腿,一副要看好戲的神態,喬安也跟著笑,似乎也知道要發生什麼。
唯有來衣和蘇雪不知道這兩人什麼意思,隻好站在邊上等著。
那禁閉的門從裏麵打開,沈書轉頭朝陳,喬兩人使了個眼色,一撩長衫邁了進去。
門又輕輕關上了。
四人在竹圃邊坐著等待,清風徐來,茶歌如泣,到處都沒有一點聲音,難得的安靜,蘇雪閉上眼睛傾聽茶歌,完全沉醉在歌詞當中。
來衣十分無聊,她又聽不懂茶歌,見周圍無人,笑嘻嘻的攥住陳準放在桌上的手,問道:“裏麵住的那位,是怎樣的女先生?他真的會罵人嗎?”
喬安笑了笑,安慰道:“來衣些姑娘不用害怕,阿準剛剛是逗你的,裏麵是我們的熟人。”
“就算是熟人,她也瞧不起沒有學識的人,按她的性格,某些人一定會被訓斥的。”陳準卻接過話頭,故意要逗弄來衣。
他說完故意板著臉,等著來衣要做何反應。
果然,這句話立刻起了作用,來衣刷的一下把手抽了回來,緊張的望著陳準:“那,我,我就不進去了吧。”
她求救的看向蘇雪,道:“白雪你也別去了吧,跟我在外麵呆著,怎麼樣?”
陳準看她嚇得臉都綠了,大笑道:“你平時不是那麼凶的嗎?連我都敢罵,怎麼現在又這副慫樣了?”
“你可以放心,這位嫂子脾氣很溫柔,又有才華,當初沈書就是為了追求她,不知寫了多少酸掉牙的情詩。”喬安壓低了聲音,安撫驚慌失措的來衣。
來衣噢了一聲,訕訕的點了點頭。
蘇雪在旁邊聽著,也覺得有些好笑,更覺得來衣甚是可愛,跟著一起逗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