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樓,遠望,碧波蕩漾,萬籟空寂,仿佛在虛實之間,隻留下這一片碧,一片靜。
她一襲妃衣佇立於西江樓上,靜靜的,一動不動的站在這裏,似乎是怕打擾了這唯美的畫麵。
隻是,這並不是唯美的風景,這是戰火與硝煙殘餘後的殘局破鏡。
若她轉身,便是血流成河,伏屍百萬的淒慘場麵。而這些屍體就是她曾經立誓要守護的蒼生。
這一天劫,讓她失去的不僅是心愛的人,更有曾經的諾言。
也許是她誓言太假,也許是她錯過了太多,也許是她野心太大。
這一生,這一世,她從未有過什麼真正想要尋求的,也許從一開始,她就活在夢裏,到頭來,也不過空夢一場,天劫已過,萬物消散。
幸虧這世上並非隻餘她一人,不然她都不知應該如何贖罪,恐怕已不再是一死了之的事了吧!
如今的她,冤魂已散,魔性已消,悵然清醒,看到的是蕭瑟的夜空,漆黑如墨,渾濁如漿,血腥的氣息彌漫著,讓曾經嗜血如命的她感到難忍不適。
“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嗎?”
此時此刻,她站在這裏,背對著慘景,輕輕尋問。
她在問天,在問地,在問那一江碧波無痕的水。
隻是,天無回應,地也漠然,滔滔江水隻是自顧自的奔跑,沒有誰理睬她的尋問。
忽有蘭香飄零而過,清清淡淡,迷離脫俗。
“婉兒,不要太難過,一切都已過去。”晏淩晨凝視著熟悉的身影,隻覺天地間一片妃紅,隻有她。
“是呀,一切都已成為昨日了!”蔣梨婉惆悵歎息,“隻是昨日的夢化作了今日的噩耗,物也非,人也非,待這一夢初醒,都已走到了盡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可若無非人非,又得幾多情愁幾許淚?
卻哪知,花落人腸斷,終不過一曲離殤歎人散,紅顏易老,韶華易逝。
今日,琴已毀,人已散,情已絕。又何來百結愁腸,又何來來世情緣,又何來韶華傾頹?隻願今生今世不如行屍走肉,來生來世得以再度相識。
沉思之中,絲絲寒意透心涼,轉身看到了唯一的親人濟天雪奴。
“姐姐。”苦澀的笑容留露在臉上,就連聲音都有幾分沙啞與無奈。
“對不起。”濟天雪奴緩緩跪在蔣梨婉的腳邊,“婉兒,對不起,是姐姐負了你,是姐姐欺騙了你,也是姐姐利用了你。事已至此,無從悔改,斯人已逝,還望節哀。今日,姐姐前來向妹妹請罪,要殺要剮,任憑吩咐,姐姐絕無怨言。”
蔣梨婉沒有說話,隻是凝視著白近透明的濟天雪奴,良久輕輕歎息,“姐姐,妹妹從未怨過你,你以為我不知你的企圖嗎?你以為妹妹不知天劫一事嗎?隻是不信罷了!”
蔣梨婉繞過濟天雪奴,來到她的身後,“姐姐你看這一波蕩漾的江水是多麼的迷人,碧波如縷,浩浩蕩蕩,隻是妹妹再無緣與姐姐一同享受這份美景了。”
“婉兒自由喪失了母後,姐姐與我雖同父異母,卻也待婉兒形同手足。姐妹一場,姐姐對我的幫助與嗬護是婉兒這輩子,這一生一世都無法報答的,可姐姐卻因婉兒的過度信任而背叛。”
“姐姐說,唯有逆天,婉兒才能同清遙師父在一起,你以為婉兒不知逆天的下場嗎?我不信神的詛咒,也不信姻緣天定,但婉兒知道,做了惡事就一定會有報應。”
蔣梨婉雙手將濟天雪奴拉起,來到護欄邊。
“老天對婉兒的懲罰是讓婉兒失去心愛的人,那婉兒對姐姐的懲罰就是——”
說完,她雙手一推。
“婉兒,別——”晏淩晨看出了蔣梨婉的動機立即阻攔,但一切都為時太晚。
濟天雪奴的身體化成雪花狀飄落在海麵上,化為了江水,什麼都看不到了。
蔣梨婉笑得淒慘:“婉兒對姐姐的懲罰,就是與姐姐永遠訣別。”抬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遼闊而刺眼,“姐姐,你放心,這是婉兒最後一次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