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塊手表, 兩人突然陷入沉默,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下來。
過了半晌,鍾恪行才緩緩開口道:“這手表,是用來送人的嗎?”
這是明知故問, 存在試探的意思, 蔣小城如果想說, 自然會告訴他,如果不想……那便算了, 日後會有很多機會, 讓兩個人慢慢向彼此敞開心扉。
經過前幾日的波折, 鍾恪行已經想明白了, 戀愛不像做實驗, 必須按照嚴格的步驟循序漸進。
不急於一時。
又等了一會兒,見蔣小城始終把眼眸垂落下去, 便輕輕合上蓋子, 又將東西放回了原位。
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用輕鬆的語氣說:“我們還是快點收拾東西吧。”
要站起身去搬行李,卻被蔣小城叫住了。
“等一下。”
蔣小城臉上浮現出掙紮的神色,他在心裏做著鬥爭,一方麵,多年來養成的沉默習慣讓他很難開口吐露心事,另一方麵, 鍾恪行昨天的真誠話語回蕩在耳邊, 他也渴望能向前邁一步, 做出一些改變。
“我……”
隻說了這麼一個字,就堪堪停下,仿佛沒組織好語言似的, 想了一想,又更換了一個字做開頭。
“這塊手表,買來是想送給邵朗的,作為他的畢業禮物。”
最艱難的話說出口,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簡單,蔣小城驚奇地發現,他可以很平靜地說出邵朗的名字了。
他問:“你想聽嗎?”
鍾恪行說不嫉妒吃醋是騙人的,這樣的情緒,曾經讓他徹夜難眠,輾轉反側,他確實很想知道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
“我想聽。”
時光要回溯到五年前,蔣小城還是個剛剛走進大學校園的新生,開學的第一個星期,他就小火了一把。
起因是學校官方公眾號推送的文章裏,用他的照片做了封麵。
蔣小城最初時並不知道這件事,隻是走在上課的路上,總覺得那些擦肩而過的人會把他們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身上,但這目光裏又沒有惡意,因此他也就沒放在心裏。
直到有天回到宿舍,看到三個室友圍坐在一起,好像在興致勃勃地討論著什麼。
一聽到開門的動靜,三顆腦袋同時轉過來,三道目光在觸到蔣小城時,瞬間變得熱烈。
年齡最小的老四興奮地道:“小城,你可出名了!”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蔣小城一臉糊塗,問:“什麼出名?”
“你不知道嗎?現在論壇裏都在討論你啊,都被頂成hot了!”
“昨天還有學姐拿零食賄賂我,問你有沒有談戀愛呢!”
“哎!和小城在一個宿舍,是福是禍……”
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嚎叫,蔣小城還是完全沒有搞清楚事情的始末,還好沉穩靠譜的舍長給他解釋說:
“前幾天,學校公眾號發了一篇關於入學報道的新聞,那裏麵有一張你的照片。”
把鏈接發到宿舍群裏。
蔣小城忙點開來看。
這是一篇很常規的通訊稿,編輯用活潑精煉的語言穿插起一張又一張校園剪影,迎新的專車停靠在門前,穿著紅馬甲的誌願者熱情指路,指導員在宿舍裏同學生交流……而評論區裏討論度最高的,是那張蔣小城的抓拍照。
“哇!穿白襯衫的小學弟好帥!”
“我在此宣布,新一屆校草誕生!”
“嗚嗚,餓餓,要聯係方式……”
若隻是因為蔣小城,也不至於掀起這樣大的風波,攝影師還把另外一個人照了進去——邵朗。
邵朗是那種在人群中,你一眼就能看到的人,因此蔣小城略略一想,就回憶起了當天發生的事。
蔣小城是那日下午到的學校,乘了一天一夜的火車,本就精神不振,又被爆陽曬得頭腦昏沉,手忙腳亂地辦完了各種繁瑣的手續,托著沉重的行李,按照誌願者的提示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到了岔路口,正因為不知走哪條路駐足猶豫,背後突然響起一道舒朗的聲音。
“同學!”
在這個校園裏,走在路上的都可以被稱為“同學”,蔣小城以為他叫的是別人,也就沒有回過頭去。
於是那道聲音又高了許多,裏麵還夾雜了些焦急。
“蔣小城同學!”
見到蔣小城轉身,聲音的主人把微蹙的眉頭展開,露出得體的微笑,大步走近,溫和著語氣說:“真的是你,剛才填單子的時候,你把錄取通知書落在了桌子上。”
蔣小城注意到他手裏拿的卡片,又看見那上麵寫的個人信息,因為自己的粗心大意紅了臉,道:“我忘記了,謝謝。”
“沒關係,開學的手續多,丟東西是常有的事。”
又用關切的口吻問:“你怎麼一個人?沒有誌願者領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