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發力奔跑,一路上分開了很多的人。

看著一個漂漂亮亮的姑娘這麼大失儀態地在眾目睽睽之下邊跑邊哭,有指責的,有怒罵的,更多的卻是心有擔憂地揣測。

驕傲的陶夭夭這一刻可管不得那些外界的聲音。驕傲的陶夭夭一向都不在意別人說什麼。

她陶夭夭隻要自己開心就好,從不屑於與他人辯說。

和不同頻的人言語,成全了他人,貶低了自己。

陶夭夭就是這麼驕傲。

驕傲的陶夭夭不喜歡分享,蘇小陌除外。驕傲的陶夭夭拒接共享,哪怕是蘇小陌。

可是,撇下蘇小陌離開醫院的時候,驕傲的陶夭夭第一次瀟灑不起來。

她生氣。可是,她不知道氣誰。

生季風的氣。她氣不起來。當時,當她把所有計劃告訴季風,季風的反應和她預料的一模一樣。

“怎麼可以有這麼荒唐的計劃?”

“荒唐嗎?”陶夭夭雖然並不覺得自己多有禮,但還是不服輸地爭辯起來,“我們又沒有要強力拆散他們!如果他們真的夠相愛,應該經得起這點考驗的!”

“考驗?”季風看看陶夭夭不可思議地搖起頭來,“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是不能去考驗的!比如人性,比如愛人,比如愛情,比如忠誠,等等,等等等等!”

是的,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拿來考驗。

考驗一旦開始,就像鏡子就有了裂紋,就像完璧開始龜裂,人與人之間就生出了嫌隙。

這世間所有的美好,並不是因為其完美無缺,而是因為有心之人向善而行。

若事事都要去考驗去驗證,世間就沒有美好存在了。

湊近了看,美好皆有缺陷。

“為什麼?”雖然內心深處,陶夭夭多少是讚同季風的。可是,對於自己想出來的點子,她本能地想要爭辯捍衛,“這些美好的東西不是都應該經受得住考驗而曆久彌堅嗎?”

“夭夭,你聽我說。”季風看著陶夭夭,盡量讓自己顯得不急不躁沉穩平靜,“現在叫停這個計劃還來得及。不管怎麼樣,你們妹妹和她男朋友的事,大人讚成也好反對也罷,你和瑞哥都不要這樣做。也許,這是他們的初戀,這也可能將是他們人生裏最美好的回憶。不要去破壞它,起碼不要人為地去破壞它。”

“風哥!”雖然猜到了季風的反應,但看他著急的樣子,陶夭夭還是很意外,“你反應為什麼這麼大?”

“啊?”季風似乎並沒有在意陶夭夭的問話,所以也就沒有去思考這話裏的深意,隻是在自己的思維裏繼續著本能的勸說,“人性,愛情,忠誠,愛人,所有的考驗,一旦開始,就意味著裂痕的產生。有了裂痕,就不可能重圓。夭夭,俗話不是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嗎?每一段感情,自有老天的安排,咱們別去人為地參與吧!”

陶夭夭看著季風,心裏生出一些疼來。平時的季風總是很沉穩的,從來沒有這樣方寸大亂地急切淩亂過。抓住季風的手,陶夭夭溫柔地問他。

“風哥,你到底經曆過什麼?”

也許是陶夭夭溫柔的語氣,也許是陶夭夭關心的眼神,季風從接近歇斯底裏的狀態裏醒了過來。

季風看看陶夭夭,猛地抽回被陶夭夭握著的手,然後走到窗戶邊去看外麵的天空。

難得的陽光燦爛。豔陽如熾,強光透過薄雲穿透下來,季風有些睜不開眼睛。

經曆過什麼?都說所有的經曆都是一種財富,過往的經曆成就了最後的自己。可是,季風寧可不要這樣的財富。

可是,他終究是無能為力。現在依然無能為力,就如過去一樣。

季風閉上眼睛。未來的自己,一定要有能力掌控一切。

深吸一口氣,適應了強光直擊雙眼的季風緩緩地睜開眼睛。

“瑞哥已經去了深市對吧?”

“是的。”作為溫瑞的教練,又是惺惺相惜的朋友,陶夭夭知道季風一定知道溫瑞的行程。他這麼問,不過是想要得到一個形式上的肯定。“這會兒應該已經登機了。”

季風轉過身低頭握住陶夭夭的手,身體不受控地微微顫抖著。

“夭夭,既是這樣,咱們就隻能祈求了。祈求每一個人都好好的,更祈求不要被反噬。”

反噬!

這兩個字如一個炸雷在陶夭夭的腦子裏響起。

難道,這是對自己想出那個計劃的懲罰?難道,這就是自己自以為是的報應?

這就是反噬?

陶夭夭下樓後,本能地轉身去看住院部。

在這樓裏麵,有她最愛的人。在這樓裏麵,有她在這世上唯一願意分享的人。

可是,她最愛的人和她唯一願意分享的人,現在就在這樓裏麵。他們一起經曆了生死,他們正執手相對。

想到這裏,陶夭夭心如刀絞。可是,她該恨蘇小陌嗎?

應該恨!畢竟,如果不是蘇小陌出現,季風還是自己的。

可是,這不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嗎?如果不是自己提議,蘇小陌不會回新原,也就不會和季風相遇。或許,他們這輩子都不會認識。

自己本來是要讓蘇小陌見更多的人,結果,無形中也打開了季風的世界。

是的,自己為季風的世界開了一道門,還親自將蘇小陌迎進了季風的世界。

蘇小陌走進了季風的世界,自己卻被擠了出來,成了門外的傷心人。

陶夭夭漫無目的地走著,鬼使神差地進了一家水果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