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看了一眼夏雲嵐,又看了看蕭玄胤,似乎在征求兩人的意見。
“你去吧——”夏雲嵐道:“堂堂豫王殿下,說話自是一言九鼎,他既答應了讓你與兄長見上一麵,又豈會言而無信,騙你一個小小的丫頭?”
這幾句話,聰明人一聽就知道,夏雲嵐其實是有幾分信不過蕭玄睿的,是以要藉著誇獎的話來迫使他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諾言。
但蕭玄睿卻隻管裝作聽不明白,還笑容可掬地重複著夏雲嵐的話道:“不錯,本王堂堂王爺,豈會騙你一個小小丫頭?而且,本王一向最是樂於成人之美,早已叫瓊笙安排進寶在玉竹堂等你,你快跟瓊笙去吧。”
“多謝豫王殿下,多謝王爺王妃——”聞聽蕭玄睿之言,丁香滿臉喜色地隨著那名叫瓊笙的美豔婢女去了。
夏雲嵐心裏有些疑惑,她知道蕭玄睿一向看蕭玄胤極不順眼,從前不惜借愛妾之死嫁禍蕭玄胤最得力的手下,此次蕭玄胤自己送上門來,他縱然不敢要他的命,又豈肯放他好好離開?
她本已做好了和蕭玄胤一起麵對各種刁難的準備,然而,丁香走後,蕭玄睿卻並無什麼舉動,也沒有任何要刁難他們的意思。除了喝茶之外,蕭玄睿甚至連話也很少說。大多數時候,反倒是夏雲嵐在努力找話題。
找到後來,夏雲嵐也有些累了,索性閉上嘴,任沉默在富麗堂皇的廳堂裏彌漫。
她又不是主人,冷場似乎不關她的事。而且,這兩兄弟雖然性格不同,處事迥異,本質上卻是一樣的傲慢自大討人厭,就讓他們彼此晾著吧。
但夏雲嵐打算沉默下來的時候,蕭玄睿卻主動開了口,一會兒對她講起朝堂上的軼聞趣事,一會兒對她說起江湖上的古怪傳聞,一會兒又拿大理寺審過的一些駭人聽聞的案件來考她的智商。
夏雲嵐第一次發現,這渾身上下除了臉蛋之外貌似沒有一點兒可取之處的豫王蕭玄睿,竟然有著十分出色的口才和逗女孩子開心的本事。
隻是,他這所有的口才和本事都是對著夏雲嵐一個人發揮的。蕭玄胤仿若透明人一般,被他若有意似無意地自動屏蔽忽略了。
若在從前,夏雲嵐大概會意識到,自己當著蕭玄胤的麵,與別的男子滔滔不絕地說說笑笑有多麼不妥。但現在,蕭玄胤在她眼中已經是一個無關的人。當背上的疼痛一陣陣傳來,看著蕭玄胤眉目間隱忍的怒色,她甚至有一種報複似的快感。
當然,雖然她與蕭玄睿聊得甚是投機——或者裝作甚是投機,但對於蕭玄睿這樣的男人,她還是打從心眼裏瞧不上。
大半個時辰後,瓊笙送了丁香回來。蕭玄胤幾乎一刻也沒有耽誤,便拉了夏雲嵐的手向蕭玄睿告辭。
“嗬嗬,三弟為人一向拘謹小氣,不會因為我與三弟妹多說了幾句話,回頭便與三弟妹生氣吧?”蕭玄睿仿佛唯恐蕭玄胤氣得不夠,臨走還要故意再氣他一氣。
“二哥既知我的為人,今夜又何必多說這幾句?”蕭玄胤回答得淡漠而冰冷,卻絲毫沒有失了祁王的風度。
夏雲嵐的心跳了兩跳,直覺有些不妙。
按照正常的邏輯,蕭玄睿說出那樣的話,蕭玄胤不該為了證明自己並不像他說的那樣拘謹小氣,而承諾回家後不會與她生氣嗎?
可是,他寧可承認自己拘謹小氣,也不肯做出那樣的回答……自己今晚回去,是不是又要有一番苦頭吃呢?
他會怎麼對付自己?叫自己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人間地獄?應該還不至於如此嚴重吧……
回去的馬車上,看著一言不發的蕭玄胤,看著蕭玄胤萬年寒冰一樣的臉,看著蕭玄胤陰惻惻的眼神,夏雲嵐不由有些後悔,為什麼要逞一時之快,為什麼要賭這口無謂之氣?
她現在,根本沒有足以與他抗衡的力量。在沒有真正逃離祁王府之前,她不過是他砧板上的魚肉而已。
從前,她根本不是一個這麼不理智的人。從前,她的眼睛裏隻有目的和目標。為何轉世穿越之後,她竟也學會了意氣用事?
“咳咳……”為了試探一下回去後可能麵對的暴風雨,夏雲嵐清了清嗓子,盡量擠出一個不太難看的微笑道:“王爺……我瞧著豫王為人好色浮誇,你道是也不是?”
“是嗎?”蕭玄胤冰聲回了她一句,不帶絲毫情緒。
夏雲嵐舔了舔嘴唇。原以為聽到自己貶低豫王的話,蕭玄胤即使忍得住麵露喜色,也忍不住要附和上一兩句。而兩個人一旦有了共同的敵人——哪怕是假想的敵人,也會因此結成統一戰線,進而消彌心裏的怒氣。然而,沒想到他是這樣的態度。
不過,祁王、豫王兄弟不睦,這是朝野上下、包括丫頭下人都知道的事,祁王心裏決不可能對豫王有什麼好感。因此,若想躲過此劫,堅持說豫王的壞話準沒錯。
“嗯,我是這麼認為的……豫王不但好色浮誇,而且陰險奸詐、心狠手辣,不知王爺怎麼看他呢?”夏雲嵐說得一臉真誠。
“王妃希望本王怎麼看他?”蕭玄胤淡淡掃了夏雲嵐一眼,眼神陰冷裏滿含譏諷。
“我……”夏雲嵐眉心輕輕跳了一下,心情鬱悶,道:“王爺說笑了,我哪有什麼希望……王爺若是不願提起豫王,咱們不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