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啊”的一聲輕呼,接著什麼東西“啪”地落在了地上。
“大……大小姐……”窗外婢女的臉色有些慌張,說話間迅速用腳踩住了落在地上的東西。
“姐姐,你在做什麼?”夏靜柔跟了過來,先是狠狠瞪了婢女一眼,而後若無其事地對夏雲嵐笑道:“靜柔最近新得了些香料,味道甚是好聞,所以叫丫頭們燃來熏熏院子和屋子,姐姐這麼緊張做什麼?”
“妹妹這香料是從哪裏得來的?叫什麼名字?的確好聞得緊……能否讓姐姐也帶回去些熏熏院子和屋子?”夏雲嵐吐了口氣,亦若無其事地笑道。
“嗬嗬……”夏靜柔眸光閃了幾閃,遮掩地笑道:“是偶然從一個落魄子弟身上買來的……也不知叫什麼名字,價格貴得離譜,所以靜柔也沒買多少。姐姐如果喜歡,待靜柔下回見了那落魄子弟,再問他買一些便是。”
“哦,這樣啊……”夏雲嵐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莫說這玲瓏迷迭香的確價值連城,便是普通的蒙汗藥,夏靜柔也不可能讓自己帶回去留下證據。是以她突然轉了話題,指著夏靜柔手中的書信道:“妹妹還不打算將爹爹的書信給我瞧瞧麼?”
陰謀詭計已被識破,夏靜柔心中雖懊惱萬分,也知繼續拖延下去毫無益用。她大大方方地一伸手道:“姐姐請看——”
夏雲嵐接過書信,匆匆掃了兩眼,塞回夏靜柔手中道:“難得爹爹千裏征戰,烽火狼煙中還掛念著咱們姐妹。這書信你且收好,姐姐就此告辭——”
“姐姐急著回去做什麼?”夏靜柔虛偽地挽留道:“難得一年一度中秋佳節,這凝翠堂中有茶有酒,咱們姐妹何不秉燭夜談?”
“嗬嗬,秉燭夜談就不必了。”夏雲嵐言語間已步出門外,扶著門框閑閑笑道:“姐姐還要回漪蘭院瞧瞧丫頭們如何過節,就此別過,妹妹閑著沒事不如早些休息罷。”
“原來在姐姐心中,丫頭們比靜柔重要啊……”夏靜柔還在囉嗦,夏雲嵐已懶得再跟她客氣,幾個箭步出了凝翠堂的大門,急速向漪蘭院的方向走去。
不知夏靜柔有沒有看出來,她已中了玲瓏迷迭香的毒。雖然那香剛一點燃便被她聞了出來,但即使隻吸入微不足道的一兩口,她的神誌也抵不住越來越不清醒。
夏靜柔陰狠狡詐,且心地歹毒異常,她必須讓自己在昏迷之前回到漪蘭院,否則,等待她的不知會是什麼樣的命運。
漪蘭院有蕭玄胤派的重重暗衛守護,雖目的在於監視她這名嫌疑奸細,卻也足以保證她的安全。
她的步子有些踉蹌,入眼的一切漸漸模糊,甚至連道路也不太分辨得清。昏昏沉沉之中,她拚命掐著自己的手臂,以此使自己保持清醒。
值夜的下人大多已經休息,沒有休息的也趁著節日主子無暇過問,在一起聚眾賭錢喝酒。
夜色深深,明月西斜,一陣西風颯颯吹過,但覺涼意襲人。
夏雲嵐打了個寒顫,索性扯開衣領,任秋風入襟。濃濃冷意的刺激下,腦子方才略略清醒了些。
此處是福壽院附近,院中燈火零星,懿太妃大概已經回來。
夏雲嵐頓住腳步,辨別了一下方向,正待抬腳往漪蘭院走去,一方院牆的崎角處忽然翻出一個黑色的影子。
看身材,是個壯碩的男子。
夏雲嵐怔了怔,原以為是外院裏哪個趁亂與婢女丫頭私會的下人,但月光照在那人臉上,夏雲嵐清楚地瞧見,那人的臉上竟蒙著黑色的麵紗。
而且,此刻那人正以極快的速度朝自己撲過來。
夏雲嵐心頭驀地一個激靈,玲瓏迷迭香的藥力瞬間被壓了下去。不等那人撲到,她已一手按上腰間匕首梨花白,一手扣上千羽飛針。
若不是在福壽院附近,為了避免麻煩,她說不定會高聲呼叫幾句。但福壽院中個個是想要她從世上消失的人,她知道,就算是叫破了喉嚨,也沒有人會管她的死活,反而無端給她們看了笑話。是以她隻低聲喝道:“什麼人?報上名來,饒你不死!”
那黑影並不答話,離她三尺遠處時突然雙臂一張,急色色地向她腰間抱來。
這樣的姿勢,不像是個多厲害的練家子,倒像是個街頭慣於拈花惹草的潑皮。
夏雲嵐放下心來,手中寒光一閃,拚盡全身力氣將梨花白向那人胸前刺去。
噗——
梨花白瞬間沒入那人身體,但卻不是夏雲嵐算好的胸前,而是那人肥碩的肚子上。
那人居然哼都沒有哼一聲,握著匕首柄部向後一滾,眨眼間竄出數丈,在一個院牆拐角後消失了蹤影。
看這人逃跑的功夫,與方才笨拙地上來撲她的姿勢簡直判若兩人。
夏雲嵐心裏有些打鼓,低頭向地上瞧去,燦如爛銀的月光下,瞧不見一滴血跡。
她抽了抽鼻子,暗叫:不好!此人用意根本不在自己,而在自己的匕首梨花白!
為什麼要拿走她的匕首梨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