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新月目光一黯,悵然道:“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想要活得灑脫談何容易?”
“怎麼就一無所有了呢?”夏雲嵐鬆開了宮新月的手,有點兒怒其不爭地道:“洛師兄說,繇山每三年一次對外招收弟子,一百人裏未必能進來一人。而你,不但順利進入繇山,且小小年紀便成為這天下第一門派的精英弟子,多少人對你羨之不及,你卻說自己一無所有,叫那些連繇山的門檻都邁不進來的人情何以堪?”
宮新月怔了一下,似乎從來沒有想到過,原來自己也可以是別人羨慕的對象。
她苦笑了一下,仍自不能釋懷地道:“如果那些人知道我曾為進入繇山、進入十八課班受過多少苦,付出過多少努力,大概就不會羨慕了。再說,一個無財無貌的女子,做了第一門派的精英弟子又如何?”
“宮師姐,你這麼想就不好了。”真不知道宮新月腦子裏裝著多少令人難以理解的東西,夏雲嵐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道:“其實別人羨不羨慕也沒什麼打緊,關鍵是自己要過得開心。如果你覺得快樂隻能來源於財富和容貌,那就努力想法子賺錢,再盡量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
“難道美貌不是天生的嗎?”宮新月直接忽略了賺錢的事,摸著自己的臉頰輕歎道:“從前我在家鄉的時候,看見許多女子塗脂抹粉、描眉畫眼,卻不但並沒有叫自己變得好看,反而顯得惡俗不堪。”
“那是她們不懂得打扮而已。”夏雲嵐想到,那樣的女孩子似乎在二十五世紀也有很多,不由笑道:“改天等我閑了,過來教你化妝,你就知道自己能變得多漂亮了。”
“我不信。”宮新月毫無自信地道:“你隻不過要哄我開心罷了,然而我還是要謝謝你。夏師妹,咱們來練練擒拿手吧?”
夏雲嵐知道,說得再多也沒用,除非有一天讓宮新月親眼見到化妝術對一個人的神奇改變,她才能夠相信。
是以她也不再談論此事,隻紮開了架勢,擺出擒拿的手法道:“好……女子在力量上原本有些吃虧,但打鬥中倘若輔助以擒拿手,實力相去不遠的情況下便勝算大增。”
“嗯……”宮新月點了點頭,在夏雲嵐的指點下試著去反拿夏雲嵐的肘臂。
二人來來往往演練了一會兒,不知不覺便到了下課時間。往日裏每到這個時候,眾弟子皆又累又乏、筋疲力盡,恨不得立刻趕回紫微宮吃飯。今日裏到了這個時候,眾人卻仿佛忘記了時間一般,兀自練得起勁兒。
難得眾弟子對擒拿手興趣如此濃厚,顧風岩也不催著放學,隻在一邊閑閑淡淡地看著眾弟子習練,偶爾發現哪個做得不對,出聲指點上一句半句。
冬日晝短夜長,倏忽之間晚霞已散盡,紫微峰上漸有昏昧不明之勢。
夏雲嵐看了看青鸞峰的方向,微抬的嘴角邊露出一絲捉摸不透的笑。
此時,師父應該已經回到了青鸞峰,不知琉華殿裏的好戲是否已開演?再過上一會兒,大概就有人來請身為導師兼執事的顧風岩到紫微殿中議事了……
剛念及此處,忽聽附近一個弟子“咦”了一聲道:“那不是長老座下的洛師兄嗎?他怎麼來了?是不是來微咱們回去吃晚飯?”
夏雲嵐回頭朝路上望去,果見洛湛之以極其迅捷的身法向這邊掠來。
有弟子笑道:“你以為長老座下的師兄們整天都閑得無聊麼?還會管咱們吃飯這等小事?”
方才說話的弟子不服氣地道:“不是叫咱們吃飯,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那弟子正待答話,洛湛之已到了練功場上。平日的洛湛之也算親和有禮,此時卻看也不看眾弟子一眼,隻徑直向顧風岩拱手一揖,道:“顧師叔,四位長老有要事相商,請師叔即刻隨弟子到紫微殿一趟。”
“哦……”看洛湛之的樣子,紫微殿裏顯然發生了極為重要之事。顧風岩也不多問,隻向眾弟子吩咐了聲散課,便對洛湛之道:“咱們走吧——”
“哎,洛師兄——”洛湛之轉身之際,夏雲嵐趕忙出聲招呼道:“好久不見,你怎麼變得不愛搭理人了呢?”
“你……”洛湛之循著夏雲嵐的聲音望過來,目光與夏雲嵐接觸的刹那,突然怔在原地,臉上神情詫異之極。
“怎麼了洛師兄?”夏雲嵐走到洛湛之麵前,歪著腦袋笑嘻嘻道:“看你的樣子,怎地好像不認識我似的?”
作為長老座下隨侍弟子,自夏雲嵐揭下人皮麵具後,洛湛之到青鸞峰傳話之際也曾與她見過數次,所以顯然不是驚訝於她的容貌。
“夏師妹,你……你怎會在這裏?”無心理會夏雲嵐的玩笑,愣怔過後,洛湛之盯著夏雲嵐滿臉淩亂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