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新月的飛雪流雲劍練得甚好,夏雲嵐與之切磋間,倒比從前一個人練習時多了許多樂趣。
兩人你來我往地過了會兒招,夏雲嵐不由興致盎然,索性又將剛學不久的幻影劍法教了幾招給宮新月,並囑咐她回去後多加練習,待自己從天武城回來,再與她切磋幻影劍法。
“你要去天武城麼?”宮新月初時有些驚訝,俄而了然地道:“嗯,你與你那夫君一別半載,也該回去瞧瞧他才是。”
“夫……夫君?”夏雲嵐滿臉黑線,斜眼蹙眉道:“你聽誰亂嚼舌頭?我哪有什麼夫君?”
宮新月笑道:“你那夫君不是祁王殿下麼?整個十八課班都知道的呀……你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呸!”夏雲嵐收了劍,怒聲道:“是誰傳出去的消息?簡直胡說八道!”
“夏師妹……”看夏雲嵐的樣子,顯然不像在害羞,宮新月不安地道:“我聽說,你和祁王殿下似乎有些過節。然而夫妻之間過日子,哪裏能夠事事遂意?看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份上……”
“宮師姐!”宮新月的話刺疼了夏雲嵐的耳朵,夏雲嵐不客氣地道:“你還沒有出嫁,怎地倒懂得夫妻之間的事了?你有這份閑心,還不如把功課多多練習幾遍。”
“夏師妹……”宮新月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根兒,看著夏雲嵐惱也不是,怒也不是,最後隻能微垂了頭,向夏雲嵐客客氣氣地道:“是我不該多管閑事……晚飯時間將到,我便不打擾師妹了……”言罷,不等夏雲嵐回答,便轉過了身子匆匆向玉虛台下走去。
夏雲嵐抬頭看了看天色,離晚飯時間明明還有大半個時辰,怎麼就說“晚飯時間將到”了呢?
她眨了眨眼睛,立即明白過來,原來自己於無意之間將人得罪了。
“哎,宮師姐……”夏雲嵐欲待追上前去,向宮新月解釋一下自己不是針對她,奈何宮新月仿佛故意躲她般,幾個起落已經不見了蹤影。
“師姐好生小氣……”夏雲嵐嘴裏嘟噥了一句,索性也不再追,任著宮新月下了青鸞峰。
與蕭玄胤有關的一切,始終是她心裏難以愈合的創傷,本以為一經翻篇,便會從記憶中徹底刪除。哪知不小心聽人提起,還是無法從容麵對,甚至,還是會有些鮮血淋漓的疼。
此刻追上宮新月,解釋中難免又要牽扯往事,害得自己不痛快。倒不如隔上一夜,待她明日過來時,再若無其事地同她練練武功,談談化妝術。
主意打定後,夏雲嵐便暫時丟開了悔疚之心,獨自在玉虛台上練起了功。
然而,翌日午後,宮新月並沒有如往常一般來找夏雲嵐。甚至又過了一天,宮新月還是沒有來。
夏雲嵐這才有些慌了。
想這位宮師姐既敏感又自卑,自己雖是無意間的一句話,可保不定她心裏要經過多少度百轉千回。
何況,那些話聽在一個二十五世紀的女子耳中,固然沒什麼大不了。聽在一個古代的女子耳中,卻委實有些刺耳。
夏雲嵐十分鬱悶,也十分不耐煩。若是別人,她說不定就這麼算了,愛來往不來往,她反正是個孤獨慣了的人。但她與宮新月重新結交,原本是出於彌補之心,不想自己說話不注意,反弄得好像更加對不起她似的。
再過兩天就是離開繇山的日子,她仔細思量了一番,大丈夫能屈能伸,還是不要帶著這份愧疚之心離開的好。
於是這日傍晚,等不到宮新月過來,夏雲嵐便親自趕到了十八課班的練功場地,來向宮新月道歉。
兩日不見,宮新月的化妝術顯然又上一層樓,化的妝容已初步脫離了俗豔的境地,頗有些清新淡雅的味道,隻是還做不到不著痕跡。
但即使如此,從前那些對她熟視無睹的師兄師弟們,也有一些開始獻起了殷勤。
可見從古至今,世界始終都是個看臉的世界。
夏雲嵐搖著頭感慨了一句。
“夏師妹,今日功課不忙了麼?”
“夏師妹,好久不見,今日怎有空過來瞧我們?”
正是即將散課的時候,顧風岩不在,十八課班的一眾弟子圍了過來,爭先恐後地向夏雲嵐打起了招呼。
宮新月也似乎心無芥蒂地走了過來,友好而羞怯地朝她笑了笑。
看到宮新月的態度,夏雲嵐放下心來,與眾人寒暄過後,將她拉在一邊兒道:“我以為師姐還在生我的氣,所以特地過來賠個不是。”
“嗬嗬,我哪有那麼小氣?”宮新月笑道:“我不過是怕打擾了師妹練功。”
說到打擾,夏雲嵐的確覺得宮新月近來有些打擾自己。但倘若兩人好好地分開也罷,偏分開的時候自己說了傷人的話,此時隻能做出一副親親熱熱的樣子道:“咱們之間,說什麼打擾不打擾的?師姐千萬莫要如此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