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凝塵搖了搖頭,道:“你莫要太高估本座,昔日本座在龍炎國時,亦是九死一生。”
“既如此,師父更該帶上弟子才是。”夏雲嵐道:“龍炎國那般凶險,有弟子在身邊,咱們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本座不能讓你去涉險。”夜凝塵堅定了口氣道:“至於洛姑娘之事,本座會幫你留意。”
“可是,師父,四大長老隻怕未必肯讓弟子繼續留在繇山……”在離別的憂傷前,夏雲嵐忘記了夜凝塵阻她報仇之事,隻一心想著怎樣說服師父帶自己去龍炎國。
“你帶上這個——”夜凝塵自袖子裏取出一封書信遞給夏雲嵐道:“四位長老看過這信,自會讓你長留繇山。”
夏雲嵐接過書信,“刺啦”一聲撕了開來。夜凝塵想要阻止,夏雲嵐卻已抽出了書信道:“這信既要由我交給長老,我路上總要偷看的,師父又不能一路跟著。”
夜凝塵收回了去奪書信的手,微微歎了口氣道:“你要看,便看吧。”
夏雲嵐展開書信,不出所料,果然是蕭玄胤的筆跡,並蓋著祁王的印鑒。
然而,那信卻不是一紙休書,而是千囑萬托,請繇山仔細照料王妃。又說王妃生性淘氣,脾氣也不太好,若是闖了禍,或得罪了人,還請繇山上下多多擔待。
信的末尾,附上黃金千兩,作為對繇山照顧王妃的報答。
這封信,直把夏雲嵐氣得火冒三丈。不,不僅是氣,還有說不出的尷尬和難堪。
難怪自己對蕭玄胤提到師父替自己索要休書之時,蕭玄胤的神色會那般怪異。原來,根本沒有所謂的休書,反倒是這樣一封極盡恩愛纏綿的信箋……
想蕭玄胤當時聽到她說的話,該覺得她何等天真可笑?
夏雲嵐憤怒難堪之下,抓起信便要撕作粉碎。
夜凝塵卻按住了她的手,沉聲道:“你想做什麼?”
夏雲嵐大著膽子狠狠瞪了夜凝塵一眼,氣衝衝地道:“我對師父說過,我與他早已恩斷義絕,再無半點兒夫妻情分,師父為何還要向他討要這樣一封信來羞辱我?”
“本座並不覺得這信有何羞辱之意。”夜凝塵從夏雲嵐手中取過書信,重新折疊整齊裝在信封中道:“他對你情重如山,你便是不在乎,也不必把這份深情看作羞辱。”
夏雲嵐呆了一呆,一股涼意突然從心底升起。
師父既不曾向蕭玄胤討要休書,又不肯讓自己殺死蕭玄胤,那麼,在師父心目中,自己必然還是祁王妃的身份無疑。
君子不奪人所愛——師父向來是個君子。
蕭玄胤說此生此世對她絕不放棄,卻又放心她留在師父身邊,可見對師父的人品足夠信得過。
難怪,師父明明對自己有情有意,卻每每欲言又止,始終不肯越過界限。如今想來,都不過囿於自己的身份罷了。
“師父——”夏雲嵐咬了咬嘴唇,壓下怒氣站起身,認真而倔強地道:“或許你和他一樣都覺得我在賭氣,可我夏雲嵐不會拿自己的終身幸福去賭氣。在我從前所在的那個時空中,男女兩人隻要有一方情意不在,便可以隨時分開。休書,隻不過是一張廢紙罷了。所以,不管有沒有休書,不管他對我如何,我夏雲嵐此生此世都絕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你明白嗎?”
“世事無常,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夜凝塵聲音中透出一絲倦意,說完這句話,轉過身似乎要回房間休息。
“師父!”夏雲嵐上前兩步,伸開手臂擋在夜凝塵麵前道:“把書信給我,弟子不希望這世上再有下一個人看到那封書信。”
“雲嵐,”看著夏雲嵐絕美的臉龐,固執而倔強的神情,夜凝塵忽然用手指拂開了遮在她麵上的幾絲亂發道:“既然休書對你並不重要,那麼無論是休書還是這封信,都隻不過是讓你留在繇山的手段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夏雲嵐沒有說話,她原本準備了無數的道理要用來說服夜凝塵,不料夜凝塵一個小小的、似有意若無意的舉動,卻突然擾亂了她的心緒,使她幾乎完全忘記了要說什麼。
“何況——”夜凝塵接著道:“你將來不還是要找祁王報仇麼?這封信正好可以證明你們夫妻恩愛,便是有一天他不小心被你殺死,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你頭上。”
師父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夏雲嵐眨了眨眼睛,臉上神色稍見緩和了些,卻還是禁不住猶豫地道:“可是……可是弟子固然不在乎,萬一弟子喜歡或喜歡弟子的人在乎,豈不是有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