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嵐知道,玉傾城說的是幫他隱瞞靈皓國主為太子提親一事,當下點了點頭,取出夜凝塵留給她的書信道:“這是我師父臨走時寫的兩句詩,你時時刻刻帶在身上,若是有一天我師父回來,說出些反常的話,做出些反常的舉動,你叫他把這兩句詩寫下來,倘若對得上便罷,若是對不上,定然是血月門主假扮,想個法子直接結果了他。”
關於血月門主有意假冒夜凝塵一事,夏雲嵐早已知會過玉傾城與南宮楚楚,是以二人聽了並無驚訝之色。
玉傾城接過書信,隨手便將信箋從信封中抽了出來。
夏雲嵐忙道:“是我師父信手寫的,也不知寫給何人……”
“與君有約,終老不絕——”玉傾城已念出了信上的兩句詩。
南宮楚楚忽然輕輕抖了一下,看了看信上的兩句詩,又看了看夏雲嵐,仿佛沒有聽到夏雲嵐的解釋般,定定地問:“是掌門師兄給你的?”
“這個……是我從師父房間裏私自拿的。”夏雲嵐本來不想撒謊,可在南宮楚楚的目光下,不知怎地就順嘴扯了個謊。
“哦……”南宮楚楚臉上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卻依舊難掩傷感地道:“原來掌門師兄心裏果然已經有人……”
“難道他心裏沒人,你還能拋下你師父不成?”夏雲嵐有些見不得南宮楚楚為自己的心上人傷感,言語之間便帶了些不客氣的味道。
南宮楚楚看了看玉傾城,一抹愧疚從眼中劃過,低了頭不言不語。
看到南宮楚楚這副傷感得我見猶憐的模樣,玉傾城很是不悅地瞪了夏雲嵐一眼,抖了抖手裏的書信,扯開話題道:“夏雲嵐,你把這書信給我,可是要到天武城裏去退還聖旨?”
夏雲嵐點了點頭,道:“除了退還聖旨,還有一件要緊事。”
“什麼要緊事?”玉傾城好奇地問。
夏雲嵐道:“這卻不能告訴你。”
“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要說?!”玉傾城氣急敗壞地大叫。
看他的架勢,估計若不是南宮楚楚在旁,定要上前捉住了夏雲嵐,硬逼著她說出來。
夏雲嵐知道玉傾城這會兒不敢對她怎樣,是以毫不理會玉傾城的氣急敗壞,兀自轉過了身朝甘婆婆的院子走去。
素淨的陽光,整潔的小院,甘婆婆坐在臨牆的桌邊納著鞋底,慈祥平靜的臉上好像忘記了歲月的流逝。
然而,當聽到夏雲嵐說起朝中劇變時,納著鞋底的針卻不小心紮到了她的手指。
“婆婆,疼嗎?怎麼這麼不小心?”夏雲嵐一邊為甘婆婆吹著手指,一邊心疼地道。
甘婆婆似乎感覺不到手上的疼痛,隻呆呆地望著天武城的方向喃喃道:“祁王……做了皇帝?他終於做了皇帝……終於……”
“婆婆與祁王很熟嗎?”夏雲嵐從甘婆婆臉上移開目光,同望著天武城的方向道:“平日從不曾聽婆婆提起祁王,我還以為婆婆與祁王素不相識。”
“不……”一向爽利的甘婆婆,此時說起話來不知為何有些吞吞吐吐、結結巴巴,“我與他並不……並不很熟,隻是從前……從前見那孩子頗有人君之相……”
“嗬嗬,”夏雲嵐收回目光,苦澀地抬了抬嘴角,道:“我明日要到天武城去找師父,順便退回封後的聖旨,婆婆可有什麼話要我帶給師父?”
“封後?”甘婆婆臉上不知是喜是悲,半晌,似乎忘記了回答夏雲嵐的話,隻低聲道:“他封你做了皇後麼?……為什麼你要退回聖旨?”
“婆婆忘了,我現在的心都在師父身上了麼?”夏雲嵐眼眸低垂,聲音中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淒然。
“哦,是了……婆婆老糊塗了……”甘婆婆有些語無倫次地道:“你要去便去吧……路上小心……替婆婆告訴你師父,叫他保重自己……”
“嗯。”夏雲嵐點點頭,站起身道:“我去收拾行李,婆婆一個人在繇山,也要保重自己。”
“婆婆給你烙餅,你帶在路上吃……”甘婆婆也站起身子,說完這句話,快步進了廚房。
夏雲嵐目梢餘光清清楚楚地看到,在臨進廚房的時候,甘婆婆拿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她站在陽光下的院子裏發了會兒呆,不知為何,眼圈漸漸有些發紅。
第二天,帶上行李幹糧和聖旨,夏雲嵐從山下養馬院中牽出紫風,獨自向天武城馳去。
她走的仍然是上次和夜凝塵一起走過的那條路,路上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一顆心免不得一番傷感,一番惆悵,一番歎息。
陽蘇城,天下第一鮮酒樓。
相同的時辰,相同的陽光,隻是她和夜凝塵上次的座位,被一胖一瘦兩個陌生男子占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