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後,一桌子好酒好菜在舞陽殿裏陸陸續續鋪排開來,皇甫嘉宜卻還沒有回來。
夏雲嵐不是注重禮儀規矩之人,饑腸轆轆之下便自行吃了起來,吃飽喝足之後,方見皇甫嘉宜帶著兩個小太監鬼鬼祟祟地進了舞陽殿。
兩個小太監懷裏各抱著一個大大的包裹,神情緊張,目光閃爍,好似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
皇甫嘉宜盡數摒退了侍候夏雲嵐吃飯的宮女,命小太監放下包裹,關上殿門,這才神秘兮兮地對夏雲嵐笑道:“師父快看,我搜撿半日,把你喜歡的東西拿來了——”
夏雲嵐好奇地湊過去,但見兩個大包裹裏裝滿了書,書名上寫著“江湖”、“俠義”、“XX傳”之類的文字。
皇甫嘉宜興致勃勃地道:“師父,這些都是我千挑萬選的精品,保證每一本都看得你廢寢忘食。”
夏雲嵐瞪大了眼睛,呆呆地隨手翻了翻,那些書無一不是繁文豎版,別說看得廢寢忘食,便是看上一眼,她也禁不住腦子發懵。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喜歡這些?”夏雲嵐抽了抽鼻子,呆笑問道。相比之下,她覺得蕭玉葉那件禮物實用多了。
“師父不是說了麼?”皇甫嘉宜以為夏雲嵐被自己的禮物感動了,得意地道:“師父說要男人喜歡的東西,我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喜歡什麼東西。”
夏雲嵐揉了揉額頭,看著兩大包江湖俠義傳之類的東西低聲苦笑道:“你隻是個男孩,還算不得男人好不好……”
深宮裏的夜,漫長而寂靜。
夏雲嵐測試了一下皇甫嘉宜的武學基礎,在此基礎上教了他一些融合二十五世紀擒拿術之類的武功招式,看著他練了一會兒後,便在兩個宮女的帶領下回到了荷風閣。
天幕上繁星點點,空氣裏氤氳著陣陣荷香,夏雲嵐原以為壓抑沉悶的深宮,原本竟也有這般祥和美好的一麵。
荷風閣正中主房裏亮著燈火,夏雲嵐打賞了兩個宮女幾兩銀子,叫她們回去,而後在水畔迎風站了一會兒,這才慢慢走向房間。
腳步剛剛跨進房門,夏雲嵐忽然猛地退了出來,同時向房內厲聲喝問道:“什麼人?!”
房間裏分明有人的呼吸聲,重濁而緊張。
“歐……歐陽先生……”一個女子微微顫抖的聲音在房中回道:“婢子瑞珠,今夜奉皇後之命前來服侍先生……”
“原來是你——”夏雲嵐笑了起來,大步跨進房門,看著坐在床邊、打扮得花枝招展、與白日裏判若兩人的瑞珠道:“怎地不提前說一聲?嚇我一跳。”
瑞珠站起身來,全不似白日裏的蠻橫,迎著夏雲嵐盈盈施了一禮道:“歐陽先生武功蓋世,還會被我這個小女子嚇著麼?”
夏雲嵐走上前去,捏了捏瑞珠塗滿脂粉的臉道:“壞丫頭,總是你說的有理。”
厚厚的脂粉掩不住瑞珠漲紅的臉,瑞珠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卻又向夏雲嵐拋來一個嫵媚的眼神道:“歐陽先生才壞……”
“我怎麼壞了?”夏雲嵐看著瑞珠一雙媚眼,笑嘻嘻道:“你倒是仔細給我說說。”
瑞珠勾引人的經驗顯然有限得很,在夏雲嵐戲謔的目光裏很快低下了頭,嬌嗔道:“你們男人都壞……”
“壞丫頭,不帶這麼冤枉人的。”夏雲嵐把臉湊近瑞珠耳邊,一點點兒氣息輕輕吹著瑞珠的耳朵道:“我可是個正經的絕世好男人,除了自己的妻子,絕不會碰其他的任何女人。”
瑞珠怔了一下,眼睛裏浮起一抹尷尬、一絲羞憤,半晌道:“既如此,你為何對皇後娘娘說那樣的話?”
“我說了什麼?我怎麼不記得了。”夏雲嵐轉眼又一臉不正經地壞笑道。
“你說……”瑞珠一張臉半紅半白,硬著頭皮道:“你說你喜歡男人喜歡的東西……”
“誰規定了男人喜歡的東西一定是女人呢?”夏雲嵐又懵懂又無辜地歪頭問道。
“……”瑞珠說不出話了。
夏雲嵐盡情欣賞著麵前這張窘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臉,想著這丫頭當年在祁王府後花園冤枉自己撞了她的情景,隻覺痛快無比。
倘若想要更加痛快一些,自然可以叫起東宮眾人,義正辭嚴地將她責罵一番,叫她一輩子記得今日的羞恥。
然而,她不過是別人手裏的一顆棋子罷了,跟一顆棋子計較,進而打草驚蛇,叫真正的敵人有所防備,她夏雲嵐是做不出這等蠢事的。
待將那臉上的窘態欣賞得差不多了,夏雲嵐忽然淺淺一笑,慢悠悠道:“雖然男人喜歡的不一定是女人,可是瑞珠,我卻是真的很喜歡你。”
“你……喜歡我?”瑞珠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著夏雲嵐。
夏雲嵐認真地點了點頭,道:“當然……不知為何,我一見你就十分喜歡。後來我想了想,原來你長得與我那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表妹很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