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兄……”斯人已去,安慰的話不過是些蒼白無用的言辭,夏雲嵐知道安慰的無用,隻能在片刻的沉默之後轉移了話題道:“我有些不明白,你既一直留在蒼狼國,原太子宇文壽所中的枯木軟筋散,又哪裏用得著承夏國派人千裏迢迢送來解藥?”
司馬連皓道:“宇文壽身上的毒我早已幫他解除,隻是我十分好奇,那位蘇姑娘如何研究出了枯木軟筋散的成分,且又研製出了枯木軟筋散的解藥?這本是我的獨門密方,既被人破解,我必要加以改進。”
“這麼說,玉傾城送來的解藥並非供宇文壽服用,而是被你拿去做研究之用?”
“不錯。”司馬連皓眼睛裏閃射出一種難以名狀的光彩,道:“那位蘇姑娘不但分毫不差地破解了枯木軟筋散的成分,而且更是分毫不差地配製出了枯木軟筋散的解藥。我向來自負醫術天下無雙,然而,倘若這位蘇姑娘心狠手辣一些,多拿一些人做試驗,我與她孰高孰下,實未可知。”
夏雲嵐看了一眼司馬連皓的臉色,奇怪地道:“知道有人可能超過你,怎麼你倒好像很高興似的?”
司馬連皓微微笑道:“雲嵐,你不覺得這世間最快樂之事,莫過於棋逢對手嗎?”
“哦,我明白了……”夏雲嵐笑道:“這世間最孤獨之事,莫過於高處不勝寒。可是你放心,那位蘇大夫雖然性情冷淡,卻永遠學不會心狠手辣地拿人做試驗,所以她永遠不可能超過你。”
“那也難說。”司馬連皓不以為然地道:“她能想到拿枯木軟筋散給宇文壽服用,已然大有進步。改日待我再去會她一會,教她做些更有趣的毒藥。”
“還是別了……”夏雲嵐扯了下嘴角道:“這世間難得有幾個真正的好人,好不容易遇見一個,你可別教壞了她。”
“嗬嗬,一個人在宮廷那樣的環境裏,真能做到潔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嗎?”司馬連皓搖頭笑道:“我是不信的。你心中的好人,說不定隻是個隱藏夠深的壞人罷了。”
“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夏雲嵐不服氣地道:“平常人的眼睛裏不是有太多欲求,就是有太多憤懣、委屈,而蘇大夫的眼睛裏什麼都沒有。一個沒有欲求、沒有怨憤的人,人品絕對不會太差。”
“一個人活在世上,怎麼可能做得到完全無欲無求?”司馬連皓側過頭來,看著夏雲嵐半開玩笑地問:“雲嵐,你從我的眼睛裏看得到欲求嗎?”
夏雲嵐抬眸看了一下司馬連皓的眼睛,但覺他漆黑的眼眸猶如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又像一個激烈流轉的漩渦,似乎要把她帶到某個不可知的地方。
她急忙避開了他的眼神,狼狽地扯開話題道:“嗬嗬……司馬兄,我來的路上聽人私下裏議論,說前蒼狼國太子宇文壽,其實很有可能是現蒼狼國主宇文拓的兒子,你與他們走得近,可知此話是真是假?”
司馬連皓沒有回答夏雲嵐的問題,隻輕勾唇角笑了笑,道:“無論是作為屬下還是作為朋友,有一個重要的原則,就是不要去隨便打探別人的私事。關於帝王之家,民間的閑言碎語從來不會少,你說是不是?”
民間的閑言碎語固然不可信,蕭玄胤的猜測卻未必是無中生有……然而這些帝王家的八卦,跟自己有半毛錢關係麼?
夏雲嵐點了點頭,道:“不錯,咱們不該去打探別人的私事。”
司馬連皓笑道:“雲嵐,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
夏雲嵐想了想,直言道:“我覺得你好像在拿我試驗一種催眠術。”
“我以為不會被你發覺,沒想到你還是這麼聰明。”司馬連皓笑道:“這是我最近研究古巫書學到的東西,不過不叫催眠術,叫做攝魂術。據說在月光之下施展效果最好,可惜一下子就被你看了出來。”
夏雲嵐知道,所謂攝魂術,就是二十五世紀催眠術的前身,隻不過古代沒有這個叫法罷了。
她有些不悅地道:“倘若我沒有看出來,你待要對我如何?”
“你猜——”司馬連皓笑得有些狡黠。
夏雲嵐向來習慣以惡意揣測別人,腦子裏浮起的第一個念頭是:他要趁機占盡自己的便宜。然而轉念一想,當年自己居住在夢蝶穀時,他有無數個占自己便宜的機會,卻並沒有對自己怎麼樣,可知他的人品決不至於如此不堪。
而且,他向來潔身自好,江湖中無數花花草草,青樓中無數鶯鶯燕燕,他皆不屑於多看一眼,又怎會借著催眠術占自己的便宜?
思及此處,夏雲嵐搖了搖頭道:“猜不出來,你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