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略風光是假,看人才是真的吧。
陸淮起心裏這樣想著,對他這個“小舅子”就是越發的討厭。不過沒關係,他雖然這些年沒有再在朝堂上混了,不過他的消息還是知道的。
他這個“小舅子”就是個十足的戀姐控。這些年他宮裏受寵的女人無一都跟他的大皇姐長得極為相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既然想領略荊州城的風土人情,草民原該伴駕在側的。隻是草民最近的身子實在是極為的不適……”陸淮起說著話,就直接猛烈咳嗽起來,越咳越厲害,一副要把心肝肺都要咳出來的模樣,“阿黎最近都要留在府上照顧草民,也不能陪著皇上領略荊州城的風光。皇上大人有大量,必定是不會責怪草民夫妻的。”
這話說的讓皇帝恨得牙癢癢,“朕在宮中就聽聞陸九千歲這些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今天一見果然如此。陸九千歲,想來朕的皇姐嫁給你,真不是一門好親事。”
兩人之間也不再搞虛以為蛇那套了,幹脆直接就開嘲諷模式,嘲諷對方了。
他的嘲諷陸淮起卻一點沒有往心裏去,相反,他還得意的笑了笑,“皇上沒有說錯,草民能娶到阿黎的確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草民唯一能回報她的就是好好珍惜她。”
這人即便離開了朝堂,說起話來還是能把人給活活的氣死。
“陸九千歲怎麼說也是曾經的朝中重臣,你的身子既是不適,朕就更不能這麼快回梁京城了。這樣吧,朕就在荊州城多陪九千歲一些日子,等九千歲的身子康複些了,朕再啟程回京就是了。當然了,為了方便朕探視陸九千歲,朕這段日子就在陸府住下了。”
一個不要臉,一個更不要臉。
陸淮起再看向皇帝的眼裏就有了刀鋒。
整天跟著朝中那幫文武百官扯皮,皇帝這臉皮也是厚的沒邊了。
知道怎麼趕都是趕不走了,陸淮起索性退一步海闊天空,“皇上既是不嫌棄寒舍,草民當然願意留著皇上了。”
這一晚,皇帝也就真的在陸府住下。也是同一天晚上,陸淮起又“生”了病,幾個大夫輪流給他把脈,紛紛推測是他以前的舊疾複發了。
沈青黎不得不衣不解帶的照顧他。這一照顧,她就根本沒有時間再和皇帝見麵。期間皇帝也曾主動來“探視”陸九千歲,不過皇帝剛想和沈青黎說上幾句話,陸淮起在邊上不是孟咳就是泛嘔想吐,搞得沈青黎緊張不已,哪裏還有什麼興致和皇帝多說話。
皇帝在陸府呆了幾天,梁京城那裏便頻送信件催他回京。他終究是“耐不過”陸淮起,不都不和沈青黎告辭離開了。
離開的這天,陸淮起依舊“病重”不能親自送他離開。沈青黎不得不帶著幾個人去了渡頭送他。
“皇上,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見。臣婦在這裏再次的恭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沈青黎上前給皇帝行了個大禮。皇帝連忙上前去扶她。
“陸夫人……此經一別,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皇帝的眼裏流露出太多的依戀和舍不得了。朝堂朝外,兩個世界,他們姐弟兩以後的人生軌跡也很少再有可能交彙了。
或者說的更殘酷些,今日這一分別,可能就是他們的訣別了。
從寬袖裏掏出一枚的燙金的令牌,他強硬的塞到沈青黎的手上,“以後若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就拿著這塊金牌到官府請人幫忙。”
手上的金牌還殘留著屬於皇帝的溫度,沈青黎推辭不想接受這塊金牌,皇帝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塞回她的手上。
往沈青黎的身後看了一眼,見染墨他們沒有上前,皇帝長籲了一口氣,“其實,你太像朕的大皇姐了,朕心裏也一直把你當成朕的大皇姐一般對待。朕這條命是大皇姐給救得,朕在這裏也不敢向你保證什麼,隻能說但凡朕活著的一天,朕都會盡力的護著你。哪怕陸淮起以後變心了,朕的皇宮也是你避難的港灣。”
心裏其實還有許多的舍不得,他甚至在某一刹那間都想直接的說出他隱藏在心裏的那些情愫了。
話到嘴邊了,壓抑得感情終究是是怯懦的難以表述出來。
邊上的隨從恭敬的上前催促皇帝剛登船了。皇帝深深看了沈青黎一眼,直接就上前將她一抱,“大皇姐,再見了!”
話一落下,他人便頭也不回的登上了船了。
沈青黎隻覺得鼻尖的那點龍涎香慢慢的淡去,心頭隱約的像是被人剜了一個口子。
她的心情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目送著船上離去的那抹身影,腦海裏有一些熟悉的畫麵如浮光掠影般的閃過。
明懷帝在世時,她是大長公主,他是她的十二皇弟。
他們同父異母,可在深宮之中卻有著相似的遭遇。她也發誓過以後要好好照顧他這個小十二弟的。
當日的誓言還在耳畔邊縈繞,可她卻褪去宮袍,成了困於深閨舊宅的婦人,把他狠心的繼續留在了皇宮,讓他繼續得和朝中的那些豺狼虎豹糾纏。
真是有些……自私了。
忍不住伸手向船上的那抹身影揮了揮手,隻可惜……船上的那抹身影並未轉身。
孤芳遠影碧空盡。
沈青黎在原地立了許久。染墨擔心她站在風頭染了風寒,便上前提醒她,“小姐,九千歲還在府中等著你呢。”
一句提醒的話瞬間將沈青黎拉回了現實。沈青黎空茫的眼瞳又漸漸的被注入了黑曜石般的亮彩。
“染墨,我們回去吧。”她緊緊的扯過染墨的手,雖是不知道已經換了一具身體的她為什麼又承載了以前的那些回憶,但終究是好事。
她身邊有染墨,有陸淮起,有朱氏,還有她一對可愛的兒女。
她已經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這些鮮活的人可愛的人也需要她來守護。
染墨感覺到她拉扯她的手有些用力,她仰頭去看她,沈青黎垂眸,對著她粲齒一笑。
“染墨,當年我就答應過你,要給你一個好的歸宿。這麼多年了,我看來看去,咱們府上最可靠的人也就剩下張力了。你們兩平時走得也算近,要不然……我去跟淮起說一聲,你們兩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