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靳梅寄錢或寫信來,他都會感到不安,更多的是越來越覺得對不住她。她在信上娓娓訴說著家鄉的一切,她的一切……她說晚上一閑下來就會想起他,是他伴她進入夢鄉。每當看到這些他都要鼻子酸酸的,他寄了幾張照片回去,有剛來時學校組織新生出去遊玩時照的,也有他在參加運動會賽跑時的身影……他寄給了她,把那一顆感激不安的心也一同寄了回去。
他和同桌保持著一種距離。同桌有點任性,有點驕傲,他知道。同桌悄悄的望他,看得他不好意思,他知道那眼神裏有一種大膽,有一種想知道什麼的欲望,他也隱隱感覺到同桌對他有一種模模糊糊又逐漸明朗的和別人不一樣的態度。同桌吃零嘴兒開始想到他了,每次都要與他分享,而且每次都說說笑笑的。自習課做完作業後他感到無聊,於是一本雜誌遞過來,而他是以最快的速度從頭到尾瀏覽一遍,下課後趕忙退還,絕不延時。而她卻是一笑,“看去吧,人家就是給你帶的。”正中下懷,裏麵還有自己正想看的一篇關於中國羽毛球隊的報告文學還沒看呢!抱著書收拾完課桌,而這時一把花生米又推了過來,讓你推也不是,拿也不是。剛下課,同學們正忙著下樓,於是先吃,然後再說。他不走了,她也不著急了,她剛才還說過今天要回家住呢!看著他嚼著那些東西香香甜甜的樣子,她笑,他也笑。而最終他不好意思了,索性不吃了。她這時提起書包,笑著走到門口,忽然又跑回來,把書包來了個“底兒朝天”,所有的東西全倒桌子上了,“我要回家了,這些都給你!”弄得他措手不及,還好教室裏已經沒有別人了,隻好坐下來慢慢品嚐了。“咳,真沒辦法!”忽然他發現了那隻手絹,平整地疊著,在那些東西的底下,他小心地拿在手上,有一種溫暖的感覺。不過他以為他與同桌之間是有一種距離的,他不敢過多的奢望,他想起了靳梅。
十七
生活是一本書,我們每天都在讀它。是的,我們每天都在翻動著生活的書頁,其中的道理、韻味是要我們自己去咀嚼、去品嚐的。
十八
世界本是豐富多彩的,有紅,有黃,有白,也有黑。
世界又是那樣的不解人意,總是那麼陰差陽錯,千奇百怪。
你喜歡的,遠的象天邊的雲;你不喜歡的,卻近得又象自己的影子。
十九
靳梅沒有想到,她現在也陷入了深深的孤獨之中。下班之後總有一種難言的寂寞圍繞著她。書有時是整夜一頁也沒有翻過,那書上總是閃現著他的身影,他那哀傷的臉,淡淡憂鬱的眼睛。整夜整夜,靜靜的夜更加使她感到那種孤寂,那種冷漠。她不再那麼天天歡歡笑笑了,也絕少和別人說話。車間裏盡是些女性,年輕的,還有幾個老太太。平日裏她們總願意和她拉話,看她那甜甜的笑。可近日來她那種笑少了,少得可憐。她甚至有吃不下飯的時候了,忙了一天,回來卻一點也不覺得餓,隻是默默地對著那些信和照片發呆。
小姑娘手巧,進廠不久,就學會了用縫紉機,學會了做成衣。別人半年學會的活兒她全不在話下,她已經偷著學起了裁剪。弄些廢紙片,剪來剪去,弄好了用漿糊一沾,還真正算得上設計呢!廠裏開始實行記件工資製了,這對她來說,是盼望著,正巴不得呢!別人緊緊張張幹完定量,她卻是輕輕鬆鬆的完成,早早地去領下一單活兒。也許一忙起來,那種感覺才會消失。她隻有一個心思,每月多給小冬寄些錢,還有她那項巨大的工程在等著她呢。以前廠長答應過她,等她學會了做,就讓她到技術室跟著師傅學設計。現在她卻不想了,隻想多掙些錢。機子一天到晚不停地響,不停地唱,不停地……
她感到不解和苦悶的是小冬的信近來變得很少,總是要隔兩個多星期。雖說信上小冬說快放假了,大家都在忙著複習功課,忙得很。但是她還是感到不高興,她想小冬哪怕是一句話寄給她,她也會心滿意足的。她想到小冬會不會變心?但她每次總是自己把自己否定了,她覺得他不會那樣,她還記得他信上說的,和那首詩。她更不會忘記過去的那些時光。小姑娘總是善良的去想,美美地夢著那一天的到來。
她數著手指頭算著小冬放假的日子,象是數星星數月亮一樣的,直到把月亮數到雲層後麵,把星星數稀……
她寫信告訴小冬她住的地方,下了車朝北走,見到一片家屬院模樣的房子,在第一個胡同口向右拐,第七個門房,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