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胡地迢迢三萬裏(上)(1 / 3)

萬裏之外,幾朵白雲正飄在蒼茫的天空之中。不時還有幾隻禿鷲掠過,正在用它們銳利的目光搜索著寬廣的草原,看有沒有什麼野馬或者牛羊的屍體供它們享用。

一位背負弓箭的騎士正騎著快馬從南方而來,向著遠處的姑衍山而去,匈奴帝國的單於庭就在這座大山的腳下。

一個衛兵走進單於大帳,屈膝跪下並親吻過單於烏維腳下的土地後,才說道:“撐犁孤塗單於,有南方來的信使覲見。”

“叫他進來吧。”坐在主位上的烏維懶洋洋地說道。

不同於身體強健的父祖,三十歲以後,烏維的身體一向不是很好。七月流火,天氣轉涼,他的身子骨好像又有些不適的跡象。

“是。”衛兵起身退出了大帳。

“撐犁孤塗單於,我為您帶來了左穀蠡王的一封信,裏麵有南方漢人的消息。”信使跪倒在地,將牛皮製成的信筒用雙手舉過頭頂敬獻給烏維。

一名在大帳內服侍的奴隸將信筒接過,恭敬地將其遞給了烏維。

烏維取出了裏麵的信件,耐心地閱讀了起來。隻見羊皮上端端正正地書寫著十幾行漢字。

沒錯,就是漢字。

雖然根據史記中的記載:“毋文書,以言語為約束。”但並不代表匈奴的上層貴族們就不會書寫和識字了。

偌大的一個匈奴帝國,總不至於單單靠口頭言語來傳遞信息。短距離還好,信息長距離傳下去估計會與原本的意思離了十萬八千裏。

由於匈奴尚沒有建立屬於自己的文法,所以在文書、賬簿和地圖上統統都是使用的漢字。秦末大亂之後,冒頓單於的匈奴帝國中還多了一個十分特殊的群體——“秦人”,也不愁沒有識漢字的人可用。

“可惜啊,真是可惜!”信剛看完,烏維就忍不住唉聲歎氣了起來。

“單於,南方發生了什麼?”一個坐在一旁,須發皆白的老人問道。

烏維示意奴隸將他手中的書信遞給老者,同時說道:“自次王,左穀蠡王的來信中寫到霍去病的兒子在抵達蓬萊的當天就患上了重病,一度生命垂危,不過在五天之後又被漢人的醫生給救了回來。”

自次王,也就是當年的翕侯趙信。

趙信本來是匈奴的小王,戰敗後投降了漢室,並且被封為翕侯,跟隨著大將軍衛青曾立下過不少戰功。元朔六年的北征中,與右將軍蘇建統領的部隊正好對上了單於本部,全軍覆沒後又重新投降了匈奴。

伊稚斜單於對於在漢地“深造”了許多年並且擔任要職的趙信十分看重,不僅封他為自次王,還將自己的妹妹嫁給了他。自次王這個王位的地位很高,整個匈奴帝國中僅次於單於,還要高於單於的繼承者左賢王。

趙信也沒有辜負伊稚斜的信任,一直盡心盡力地為匈奴帝國出謀劃策、完善製度,並且還在草原上建立了一座屬於匈奴帝國自己的城池。與伊稚斜攜手,帶領匈奴學習南方漢人製度、經濟、軍事等領域的先進之處,以達成恢複冒頓、老上兩位單於時輝煌的最終目標。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在整個匈奴帝國中,趙信自然是數得著的大英雄。可是對漢室而言,趙信就是令從天子至庶民都恨之入骨的對象。不同於叛逃前地位不算很高的中行說,趙信這個武帝朝最大的叛徒在元朔二年擊匈奴有功後就益封一千六百八十戶,在漢室中的地位已經不低了。能夠接觸到情報、知識也與中行說不可同日而語,更為關鍵的是他的叛逃等於是在當今天子的臉麵上來了狠狠一巴掌。

趙信在接過信以後迅速地將整封信看了一遍,方才抬起頭來說道:“單於,雄鷹的兒子也不見得就能成長為縱橫草原的雄鷹。一個剛剛十歲的男孩,有沒有他父親那樣的才能還兩說,不用太過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