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弟此次回鄉,還需於族中挑選幾名可堪造就的後輩子弟送入長安。聽敬聲講,陛下近日似是有意補充郎官,借此機會為他們謀一個前途。我公孫氏一族在朝中尚屬幸貴,多幾個有官身的子弟作為羽翼總比外人要放心。”公孫賀正色說道,對於這件事的重視程度顯然非同一般。
“小弟必不負大兄之托。”公孫敖也認真地回應道。
“等族內比較出眾的子弟到京後,敬聲也要多與他們親近一下。族中未來是以你和子陽侄兒為尊,這些族內子弟就是你們兄弟在朝堂上最可信用之人。”公孫賀側頭對公孫敬聲囑咐道。
“是,父親!”公孫敬聲恭敬地說道。
在公孫敬聲看來,父親公孫賀這樣安排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整個公孫氏的嫡脈當中論爵位、論官職都是以他父祖為尊,未來的族中主事之人非他莫屬。堂弟公孫子陽就和他的父親公孫敖一樣做一個好幫手就可以了。有了父祖兩代的積累,再有家族的助力,他有信心將公孫氏帶到一個嶄新的高度。
“切記,與族中子弟相處時要時刻謙遜待人、舉止有度。千萬不可不成臂助,反成仇讎。”說到一半,公孫賀突然聲色俱厲地訓斥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幾年你做侍中的時候究竟是個什麼樣子,成天和幾個紈絝子為伍,鬥雞遛狗、流連花叢之事倒是很在行。我且問你,這幾年中你有沒有結交過幾個真正可以倚重的俊才?”
“父親大人,孩兒知錯了。”公孫敬聲避席認錯道。
“大兄不必太過擔心。敬聲侄兒天生聰穎,兼之出身高貴,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敬聲在內朝為侍中已三年,辦事幹練的名聲就連我這樣的閑散之人都有聽到過。至於那些荒唐之事,隻是少年人都有的小毛病,本就無傷大雅。”公孫敖出言勸說道。
“就是因為他還年輕,所以才要讓他警醒一些。行事幹練又如何,在朝為官不懂得做人早晚是要出大事的。魏其侯當年何其顯貴,一朝事敗就落得個身首異處。”公孫賀的眉頭依舊緊鎖,懇切地說道,“你我都已經老朽,他和子陽侄兒就是公孫氏未來的首領,你讓我怎麼放心把家族交給這樣一個紈絝子。”
聞言,公孫敬聲的頭埋得更深了。
在公孫敬聲的想法裏,一直是頗有些自得於身世的。除了太子劉據、冠軍侯霍嬗,漢室的年輕一代中又有誰人能比他更高貴。
僅僅單純地比較各自的家世,在侍中、郎官三千人裏更是僅有霍嬗一人比公孫敬聲稍高了一籌而已。父親是列侯、九卿之一的太仆,姨母是當朝皇後,舅父是大將軍,公孫敬聲的身份亮出來也很能亮瞎一部分的眼睛,所以行事之時總是有些諂上傲下之舉。
同時因為他身份的緣故,公孫敬聲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內朝當中某一個小團體的領袖。隻不過其團體成員多是衛氏的基本盤以及一部分舊勳貴成員的子弟,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在內朝做官就是為了鍍金,所以能力上沒有什麼可稱道的地方,倒是各種紈絝技能都門清。驕縱奢侈、不守法令,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做過。
聽到父親舉的例子,公孫敬聲著實是有些警醒。魏其侯竇嬰,論起與劉氏的親近並不比他們公孫氏差,能力、權勢更是甩了他父親好幾條街。不就是因為與武安侯田蚡交惡,最後遭遇陷害而死。
“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嗎?”公孫賀冷聲追問道。
“孩兒知道了!”公孫敬聲大聲答道。
此時此刻,公孫敬聲的心裏也確實有那麼幾分觸動,也想過要改正自己的錯誤。
看到低頭認錯的公孫敬聲,公孫賀的心下就一歎。也不知道這次訓斥之後,公孫敬聲的這般端正的態度能維持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