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中水患一直沒有得到解決,甚至還有元狩三年的幾百萬士民受災的再度大水,當時有70萬災民被遷徙到關中、朔方等地進行安置。
若是依霍嬗之見,瓠子口水患難治並不僅僅是田蚡等重臣和相士們的讒言所致。二十年來,瓠子口水患未得控製,其中的相當一部分責任甚至就要算在當今這位至尊的身上。
對於水利的重視,當今天子自然是不缺的。作為一個傳統的農耕文明國家,中國人對水利工程的重視是被銘刻在遺傳基因當中的,不然也就不會自古就有“治國必先治水”的這種說法了。
就在當今天子親政之後的二十餘年裏,漢室已經建設了龍首渠、關中漕渠、六輔渠等一係列水利工程。整個關中地區已經有了一個廣大的灌溉網雛形,農業生產也大受裨益。
瓠子口水患遲遲沒有得到解決,其原因大致有三。
其一,瓠子口水患的治理難度確實很大。漢時的大河雖然還沒有到了“一碗水,半碗沙”的地步,但是關中地區多年來的人口繁衍和生產生活已經給當地植被帶來了很大的壓力,在一些河水流速較慢的地方已經有了一絲後世“黃”河的模樣。這一點,在大河的中下遊地區體現尤為突出。
而且一場波及範圍十六郡國、數百萬士民飽受其害的大水災,其洪水的總量可能堪比1998年的那場特大洪災。以漢代的工程技術條件,十萬士卒上陣都沒能解決的水患也確實不是漢室的君臣能夠解決的。
其二,強幹弱枝政策的另類體現。自漢興起,漢室一直都在執行著婁敬敬獻的強幹弱枝政策。無論是陵寢製度的移關東豪族,還是高祖、文帝、景帝和當今一步一步的削藩,都是這一政策的體現。
放在水利問題上,那漢室必然會把關中地區的水利興修放在首位,讓基本盤關中繼續保持對其他地方的優勢。其他地方的水利問題,那肯定會被放在次要位置上。
一次十萬士卒的大規模救災行動未能成功,至少在明麵上關東的士民也挑不出毛病。
其三,財力的不足也讓天子及朝堂諸公不得不將瓠子口的水患暫且放在一旁。
在漢武帝的時代,漢室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打匈奴。什麼時候能夠執單於問罪於諸帝之廟,什麼時候也就算大功告成了。而作為東北亞怪物房的主要玩家之一,匈奴的強大遠不是什麼南越、西南夷可以比擬的。漢室與匈奴的大規模戰爭已經進行了二十多年,而且在未來的二十年中,這場戰爭還將會繼續進行下去。“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這句話並不僅僅是說說而已。與匈奴的連場大戰已經將文、景二帝攢下的家底消耗殆盡。
而當今天子又性喜奢靡,好長生之事,又在軍費之外帶來了另外的巨額支出。饒是桑弘羊的理財本事天下無雙,也快被這樣的重任給愁白了頭。
沒有足夠的財力、物力支持,瓠子口這裏的大規模水患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解決。
霍嬗都有些懷疑,要不是因為去年剛剛封禪過泰山,並且向上天誇耀過功績,可能天子今年還不會下令治理瓠子口水患。既然功過三皇五帝的牛皮都吹出去了,天子當然也不會讓這場水患成為他豐功偉績的汙點。